“当然了。”
林可意站起身看向白涛，他的神情微怔，眉眼间恍若盈了层雾，茫然不解。
于是她讲起了她的故事，“我其实和你一样，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而我的父亲总是虐待我。我开始觉得这是正常的，但后来我发现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他们过的根本不是这种生活。”
“他们的父亲不会打他们，不会冲着他们发泄自己的怒火。”
讲到这，林可意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能感受到她似乎对这件事还是有些芥蒂。
她眸中的痛色让白涛愿意相信她的确有这样的经历。
听到她也会被打，他的心被紧紧攥起，他实在是想不到真的会有狠心的人这样对待一个脆弱的女孩。
他的父亲虽然不好，但也不过是漠视他。打他、冲他发泄这样的事他是没做过的。
而爷爷罚他也只是因为他做错了事。
他难以想象她这样瘦小的雌性是如何熬过那些痛苦的时刻的。
林可意抬头，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流露出心疼，便知道他在认真听她的故事。
她对上他的眼神，“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白涛张了张嘴，答案呼之欲出，但这样的答案，他说不出来。
仅仅只是想到，他耳边就恍若响起了爷爷带他去看肉食系兽人捕猎时说过的话，“只有爷爷才是你的血亲，爷爷会养育你、包容你。一你个人，要是没有爷爷该怎么活啊……”
林可意盯着他的嘴唇，他的薄唇微微张启，但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又闭上了。
她皱着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这样一个答案都说不出口，已经到了被白寿训得连说也说不出的地步了吗？
他说不出答案，故事也是要继续讲的。
“我开始尝试逃离他。我收集家里的食物，每攒够一定的数量，我就会尝试出走。”
白涛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心中都替她觉得紧张，“你成功了吗？”
林可意摇了摇头，“我遇到的大人都会把我往家里送。亲戚家里、同学家里、陌生人，他们全都会把我再送回那里。”
白涛眨了眨眼，眸上不知何时酿起水色，温柔的脸庞笼着一层哀伤，情绪终于被林可意带动起来。
果真是和他一样。
他起初也有尝试过逃离白寿，他逃到父亲那里，他做的与他有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冷笑着把他送了回去。
他还去过很多人那里，包括小时候的玩伴家，但他们都惧怕得罪白寿，连让他呆一个晚上都不敢，总是一看见就把他送回家。
后来他不再去了，羊族之外他活不了，羊族之内容不下他。
只有爷爷说的被他允许的雌性才能拯救他。
林可意不知道白涛想到了什么，但她知道白涛被说动了，她开始讲述故事的结局，“我在的地方有一种规定，就是会保护像我这样的孩子。我找到管理这些的人，求他们帮我。他们开始不愿意，我就日日去哭日日去闹。后来他们被我烦得受不了了，让我去了一个都是小朋友的地方。在那里我过得很开心。”
听到结局是好的，白涛笑了，他看着林可意的眉眼，透过她的眼，好像看到了幼年的她露出坚强的笑容。
虽然都逃跑了，但是两人的结局还真是不同，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坚持到最后的勇气吧。
“真好。”
林可意原以为这样能激起白涛的斗志，却没想到他只是柔柔一笑说了句真好。
她攥住白涛的手腕，紧盯着他的眸子，试图把她的情绪传导给他，“你也可以脱离他们。”
白涛微微缩回了手，但因为被林可意攥着，没能成功。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急切，哀求的眼神好像是在请求林可意不要继续讲下去了。
“不可以。”
“为什么？你舍不得他们？”
白涛摇了摇头，否决的干脆，“不。”
他怎么会舍不得他们？他憎恶他身上的血液，憎恶他和他们的血脉羁绊。
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为什么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只是他离开了要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保护他不被肉食系兽人伤害？
他的厌恶作不了假，林可意明白他是真的不喜欢那里。
她愿意对他伸出援手，就像院长帮她那样，“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逃离这里。”
白涛看着林可意，她一手攥着他的手腕，一手平摊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回答。
湛蓝色的眸子像是一潭平静的清泉，好像只要坠入，就可以避开尘间获得宁静。
同族人都救不了他，她可以吗？
白涛注视她良久，直到林可意手都举酸了，他精瘦的大手才放置于她的掌心，她的体温微凉，但却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坚定的支持。
“我相信你。”
小手攥住大手，指尖因为发麻有些颤抖，林可意笑了，她就知道，他是想离开的。
只要她有能力、做得到，她就愿意向和她一样的人伸出援手。
“我会帮你脱离白寿，如果你愿意留在羊族继续生活我也可以帮你……”
“不，我不要。”白涛头摇得快赶上了拨浪鼓。
羊族是哪？是白寿的地盘，只要还在羊族，他怎么可能真的得救。
他永远记得那些族人是如何虚伪地说是为他好把他又送回白寿身边的。
他与羊族的族人，除了都是羊外，再没了别的羁绊，这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攥紧了林可意的手，眼里带上乞求，“别让我在羊族。”
握紧林可意的手，因为一时激动没控制好手劲，抓得林可意有些疼。
见他如此受惊，林可意只好忍着痛安抚他，“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说过我在山上有屋子，要是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山上住。等到你有了想去的地方，你可以选择离开。”
白涛抿了抿唇，有个疑问一直悬在他的心里，他记得山上是肉食系兽人的地盘，她一个草食系兽人是如何存活的？
还是因为是雌性，所以是草食系也没关系？那他呢？山上真的有他的容身之所吗？
他看着她锁骨上的兽纹标记，隐隐有些不安，纠结一会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你说在山上有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