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心情也并没有好上一点,仍然觉得烦躁,不管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十分不爽。
她泄气地躺在沙发上,伸手慢慢揉着太阳穴,很想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但是不久之前她和陆见淮吵架的画面,一帧帧重放着。
还是以慢动作的形式。
陆见淮是想和她分手了吗?
因为不喜欢她的工作,觉得不太好。
书杬越想越生气,更多的则是难过和委屈,她从沙发上坐起,头发都因为静电摩擦而在空气中群魔乱舞了,嘴角耷拉着,眼睛里还闪烁小泪花点。
最后满腹心酸地吸了吸鼻子。
能找到哭诉的人只有纪延佳,幸好她在本市,没去什么其他地方出差,电话里一听她的声音哑哑的,不太对劲,立马放下手头的“活儿”打车过来了。
十三分钟,那么长的距离、短的时间。
她竟然还能够有时间去买两块提拉米苏的蛋糕来,冻得硬邦邦的,像是冰淇淋。
“这个蛋糕被冰箱冻得连叉子都插不进去了。”书杬拿着米色塑料叉子去切蛋糕,发现很坚硬之后,忽然破涕为笑了。
纪延佳也勾了勾唇角,豪气地把提拉米苏往外一推,她回答道:“太硬了那就先别吃呗,总会有它解冻,软下来的一个时候的。”
“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哪怕是整整一天,都没有关系,反正咱们多的就是等待的时间了。”
书杬不自觉低下了头。
竟然又觉得莫名想哭。
真是烦死了。
蓦的,左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纪延佳抽了两张纸巾过来,没递到她的手里,而是直接有些粗暴地给她擦起了眼泪,笑嘻嘻地问道:“你和陆见淮吵架了吧?”
书杬猛地抬头。
太神了,她这好姐妹现在怎么料事如神!
“果然,青梅竹马在一起之后的磨合期会来得更快一些。”纪延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以情侣的方式相处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暴露出两个人之间的很多问题的。”
书杬点点头,道理她都是明白的,但仍然避免不了一番控诉,眼眶之中扑簌扑簌掉下了滚烫的泪滴,使劲压都压不下去心里涌上来的委屈。
她拖长着音调,委屈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是陆见淮先莫名其妙的对我生气的,我不想和他吵架,我也很生气……可是我不想分手呜呜呜……”
哭着哭着,她就被纪延佳抱进了怀里。
后背还被她用手轻轻拍着。
本来以为不管是什么事情,好朋友肯定都会先无条件地站在她的一边,帮忙痛骂那个狗男人,但是纪延佳竟然出乎意料地说道:“那一定是他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吧?”
“我就算说一千句,也比不上你们两个一起坐下,好好聊二十分钟。”
书杬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脑袋慢慢滑落到了好姐妹的胸膛处,她像只小猫一样,粘人地蹭了蹭,声音很小:“佳佳,你不是应该劝分不劝和才对嘛。”
很久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班里每次有其他女孩子找她哭诉恋情的时候,她都是毫不犹豫地劝分手的。
然后把那个男生骂得狗血淋头。
脑袋忽然被摸了几下,有几根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之间,所有头发都被捋顺了,纪延佳的声音在她的脑袋上方缓缓响起。
“是应该劝分啊,但是对方是陆见淮,他真的太好了,我不想我最最最好的朋友错过他。”
良久之后,书杬才把今天吵架的缘由给娓娓道来,她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不管怎么想,都不能理解陆见淮。
明明一开始说无条件支持她喜欢的工作的人,也是他,未免变心太快了一点吧。
“抛开这些不谈,杬杬,我觉得你是有一点自私的。”纪延佳坐直身体,神色很认真,“你也要学会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如果你真的希望和陆见淮的感情可以长长久久的话。”
书杬拧紧了眉头,反问:“我自私什么?”
纪延佳回答道:“你不想结婚,你也不想生孩子,我作为你的朋友,作为一名女性,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可是从头至尾你有没有考虑过陆见淮,和他商量一下?”
“我知道陆见淮不管怎样肯定都会宠着你,都听你的,但毕竟他的家庭背景摆在那儿,他又是家中独子,父母能忍受他一辈子不婚不育吗。”
“杬杬,你要多为他考虑,不是要你改变你的想法,只是要你先主动告诉他而已,就像陆见淮一样,他从来没有一次不是先以你为主过。”
书杬又开始咬起了手指甲,边边咬破都出血了,她其实很讶异好姐妹竟然会知道这个她从来没怎么说过的内心想法。
但心里更多的情绪还是慌乱,抬眼问道:“是我做错了吗?”
纪延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宝贝,你没有错,从来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结婚生子的,你的爱情有陆见淮证明,不需要什么结婚证和家庭的完整。”
“你更有权利不选择爱情。”
─
书杬烦恼的事情至此从一件变成了两件,纪延佳有事情必须要先走以后,她也没有在这个家里久留,问了幸运有没有什么新的工作。
【越远越好,钱少没事,倒贴都可以的。】
在此期间,她像是故意逃避一样,蜷缩躲在了自己的蜗牛壳里,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给封闭起来。
一走就是小半个月,期间陆见淮有给她发过消息,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回复,就暂时搁置了。
然后一忙,直接忘记回复。
时间越拖越久,最后她什么也没回复。
兴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为了折磨她,在快四月末的大热天,竟然接到了一个羽绒服的广告拍摄,摄影棚里本来就闷,灯光照在身上,就像是烤炉。
结束之后,书杬迫不及待地去找自己的手机,问道:“我有什么新来电或者新讯息吗?”
这些日子,幸运听这句话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一如往常般摇摇头,确认后面没有新的工作安排后,回答道:“杬杬姐,如果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以主动找那个人说呀。”
“可是他都没有再找我了……”书杬小声说着,即便是她先“玩失踪”,很理亏。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应该也是拍摄现场的某个工作人员,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插腰吼道:“你清醒一点吧,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没有分手!”
“成年人的世界,超过一个礼拜互相不联系就已经算是双方默认分手,这世界上三条腿的猪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愁少,你就别再吊死在一棵大树上了!”
这话让书杬都振聋发聩。
她瘪着嘴默默说道:“可是陆见淮比三条腿的猪都要珍贵。”
“什么?”联系完司机过来的幸运反问。
书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在车上的时候,她犹豫地点开了和陆见淮的对话框,最上面一条消息来自于男人两周以前问得。
【你在哪里?】
书杬只在对话框中输入进了一个【我】字,后面的内容删删减减,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他们没有分手吧?
突然,刹车被猛地踩下,轮胎滑过地面,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书杬脑袋差一点就撞上前面的座椅了,手里拿着的手机也掉了,她在车毯上胡乱摸着,拿起一看,屏幕上不知道为什么被点了一个【我操】出来。
还成功发送了。
与此同时,前排的司机降下车窗,也在怒骂:“我操,哪有你这种随便加塞的,差点儿就出车祸了知不知道!”
书杬手指颤抖着点了撤回,希望手机对面的陆见淮没有看见。
毕竟哪有人两周不回消息,一回就是回个“我操”的,她才是真正想……的那个人!
但是最顶端的备注那栏好像闪烁了一下,短暂的切换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书杬等了一会儿也什么新消息都没收到,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我最近都在外面拍摄。】
手机很快就震动了一下。
怀着忐忑激动的心,书杬点开看了。
然而对面男人只回复一个字,言简意赅,冰冷无情:【哦】
多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书杬没有泄气,又发送:【今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次她等了好几分钟,才收到新的消息。
陆见淮:【要我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书杬自己脑补出的是他很凶很凶的语气,而且还很不耐烦。
就好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女人找他。
也隔了好一会儿,书杬才回复:【不用了】
她叹气,身体缓缓倒在了旁边小助理的身上。
“杬杬姐,你这是怎么了?”幸运问道,伸出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没察觉出温度过高。
话音刚落,书杬的手机铃声狂响了起来。
她瞄了眼备注,立即坐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接起电话:“伯母?”
陆母那边的声音风风火火:“嗯,杬杬呀,你最近在哪里?明天家里请厨子来做饭,你也一起过来吃呀,前几天你陆伯伯还念叨你,说想你了呢。”
“午宴,一定要记得来,如果你不来,那所有人都不准动筷子。”
“嘟——”
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强行挂断了。
书杬看着黑色手机屏幕倒映里的自己,有点惆怅难捱。
如果是家宴的话,那么陆见淮也会去吧……
他们现在是可以见面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