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杬被这话给弄得面红耳赤。
还好点滴只挂了一只手,她抬起另一只,恼羞成怒地往男人脸上拍,倒不见得会有多疼,毕竟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更像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陆见淮,你耍流氓!”
小姑娘的嗓音脆生生的,脸颊两侧连同耳后根都红到像是要滴血一样了,可爱得不行。
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陆见淮对此供认不讳,他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书杬那只主动送过来的小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还把脸贴在上面。
语气轻浮调侃着:“流氓才有女朋友。”
经验得知,老实人最后一般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因为不管怎样用力都抽不回自己的手,书杬真的生气了,腮帮子鼓鼓的,跟只在嘴巴里藏了很多零食的小松鼠似的。
突然,陆见淮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他撩了撩眼皮子,挑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桀骜与不驯,“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生气的啊,都成一个小气包了。”
居然说她是小气包?!
书杬直接张大嘴巴,在男人的手掌虎口处“啊呜”一下狠狠咬了下去,报复心强烈得不行,一点亏都吃不得。
至少她自己牙齿都酸了。
“嘶。”陆见淮疼的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甩掉手上咬紧着的这个小脑瓜子,但是他的手一动,书杬的脑袋也跟着动。
仿佛他的手上长了个头出来。
真的是哭笑不得。
最后看到这小姑娘另一只挂着水的手因为乱动而回血时,他才着急了,强行把她的脑袋掰开,然后摁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走进来拔针,针头还飙出了一点水来。
陆见淮眼皮一跳,很自然地去摁住了书杬手背上的一团棉花,直到没有血珠子冒出来了,他才慢慢松开,有些心疼地吹了口气,问道:“还有哪里难受不?”
书杬恹恹地摇了摇脑袋。
病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很不习惯。
那只手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又冰又麻的,都快没有知觉了,连蜷缩起手指都有点困难。
两条腿垂到床沿边,书杬想把地上的拖鞋给穿上,却不小心把其中一只给踢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拧了拧眉头,准备单条腿跳过去捡。
两边膝盖上忽然盖上了一只很大的手掌,陆见淮转身,长臂一捞就轻而易举地捡到了那只白色拖鞋,他单膝点地,另一只手托起了书杬的脚踝。
轻轻为她穿上鞋子。
却始终都没有站起身。
这个角度,书杬就算是低垂着头,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看透身前男人的眼眸,他嘴边噙着一丝寡淡的笑意,眉骨深刻,脸颊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清晰利落。
隐隐裹挟着难得有,却不疏忽的稳重感。
陆见淮敛了敛睫毛,压低声音说道:“杬杬,我们没有必要分手,你想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为了生下我们两个的孩子,而吃苦难过。”
“这不是我爱你的初衷。”
他察觉到了眼前的小姑娘身形僵硬了一下,于是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温度,嗓音仍然柔和:“然后,谢谢你先为我们的未来考虑这么多。”
小姑娘真的太懂事了。
连提出分手都是为他而考虑。
这要教他如何才能够不心动。
“可是我们这样,对不起伯父伯母。”书杬很安静地说着,眼里有黯淡的小光斑缓缓流淌,“那天吃午饭的时候,你妈妈也说了,她的梦想是可以抱到孙子和孙女。”
所以她才会连开口的勇气都丧失掉的。
陆见淮眼眸之中快速滑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里头乌黑深邃到完全不着底。
那前半句话乍一听,对不起他的父母,仿佛二人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的亲兄妹一样。
他缓缓说道:“书杬,我甚至都不要求你对得起我,所以,不要考虑其他任何人,只看着我,好吗?”
这些话听完之后,无动于衷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书杬在即将沉沦的最后0.1秒里,拉回了自己的所有理智,她想到了那天父亲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有多疼。
更疼的是心里,那种原本全部都属于你的东西一寸一寸被剥夺走,她知道,没有家,没有家人会有多么难受。
没必要陆见淮也体会。
他的人生原本多幸福啊,怎么能是因她而散了的下场。
所以书杬还是摇了摇头,嘴唇上都快咬出牙印子了。
书杬在整个人马上都要觉得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忽然,在她面前的男人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震动的胸腔里溢出。
一字一顿地说道:“书杬,我给你一个家。”
眼泪立马滑落,书杬嘴角耷拉着,开始轻轻抽噎了起来。
她有这么容易就被看透吗?
“你别这样了。”
推开身前的男人,书杬固执己见:“我们自说自话不可能是一个办法的,就算你能抛弃伯父伯母,我也不能,他们一直以来对我那么好,比我自己的爸爸妈妈还要好。”
做人怎么可以没有良心。
所以如果有可以选择的机会,那她宁愿小的时候不要认识陆见淮,也不要认识他的父母,这样现在就可以做个坏女人了。
为了爱情,自私地把陆见淮带走。
窗户开着通风,不知不觉,空气中的酒精味消散了很多。
陆见淮直起了身子,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虽然一直都知道这小姑娘的脾气很犟,但鲜少会有这么像头倔驴的时候。
真是把嘴皮子磨破了都没有效果。
他也烦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反正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死都不会。”
开什么玩笑。
上了他的贼船,还能有下去的机会?
把他这个京城一哥当什么了。
真想分手也行,践踏着他的尸体走过去吧。
书杬再一次抿紧了嘴唇,口水吞咽,她想说一句话真的想说很久了,不断做着深呼吸调整情绪,“陆见淮,我……”
话音未落,男人打断,每个字的尾调都铿锵有力,“嗯,我也爱你。”
“不是。”书杬皱起了眉头,伸手推开挡着路的他,继续说道:“我想去卫生间,你快点给我让开。”
她真的挂了太多盐水啦!
看着这小姑娘夹紧腿,跟一只丑小鸭似的跑到病房外面,陆见淮沉默了几分钟,半眯起眼,烦躁地“啧”了一声。
搞这一套,真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