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呢?都让你骑一路了。”吕布看着郭嘉,一脸无奈道,“奉孝……到地方了。对了,这一路上,怎么没见到山民?”
话音刚落,道路两旁,及人高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上身赤果精悍的男子骤然起身,男子面容黝黑,目光如炬的盯着吕布,大喝道,“站住!看你也是汉人,长得像模像样,怎么为匈奴鲜卑这些外人引路,来打我们汉人呢?”
其实也不怪男人如此戒备,并州之地,多是与匈奴杂居,匈奴又多次造反,害得汉人民不聊生,当年张奂平定匈奴之战,就是在西河郡美稷县。也多亏了吕布的政令,才将匈奴都集中在晋阳城旁边,汉人才能过上无戒备的生活,如今吕布军中,尚有匈奴营,自然会引得当地人戒备,可见这匈奴人往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孽事。
“啊?我为他们引路?”吕布一脸茫然。
郭嘉连忙出声道,“这位兄弟,不要误会!这位是并州牧,前些日子打败鲜卑匈奴联军的,就是他!我们没有敌意,领军来这里是为了平定叛乱,请你不要怀疑!”
嘿,这些文人,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群文人凑在一起时,文绉绉的,与这些平民说话,倒是简单易懂呢。
“哦?他说的是真的?”男人一脸不信,看向了吕布,不知为何,吕布身上,有一种能够令他信服的气质。
“我吕布的名声,还没传到这里吗?”吕布暗暗皱眉,心下不爽。
“吕布……”男人陷入思索,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双眼一亮,大叫道,“噢!我想起来了!文远将军说过,他是吕布的手下!”
“我……”吕布气结,强忍下骂人的冲动。
其实这也不怪人家,张辽率军,来此抵御西凉乱军,名声大振,以武驰名,自然得到这些山民的拥戴。倒是吕布这个并州牧的名头,不开玩笑的说,这并州的长官,不出十年就会更换一次,张三李四,谁管你呢?
见男人不再有敌意,郭嘉连忙下马,与他攀谈起来。
这是谋士本该有的素质,来到一处不知道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偏远地方,第一时间,肯定是要获得关于此地的情报,越详细越好,这样才方便谋士布置计谋,分析战局,沮授初到此地时,也是与郭嘉做了相同的事。
少时,县城中,一支兵马开城门,疾驰而出。
随着兵马渐近,当首一人的面容也清晰起来,正是魏续,魏续见了吕布,两眼泪汪汪,翻身下马,一本正经的言道,“主公!张辽那厮,带着侯成他们引军走了,将我留在此地接应,并且作为向导,协助主公,末将势单力薄,生恐西凉乱军再至,战战兢兢……”
“说人话!”吕布皱眉怒斥道。
“姐夫啊!我求求你了!”魏续一脸委屈道,“这破地方没法待啊,这帮人做菜不放盐的,成天吃肉,我都快吐了,求求你放我回晋阳吧……”
“文远令你在这里接应我,这是军令,军令如山,日后你再有这种念头,休怪我严惩你!”吕布瞪了魏续一眼,“没用的东西,滚蛋吧!”
魏续如释重负,抄起了旁边亲卫递来的行囊,单骑越过吕布离去。
吕布顺手一抄,提起了魏续,将魏续扔在地上,冷笑道,“你还真走啊?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回头再收拾你!”
“哦……”魏续撇撇嘴,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懒得理这个活宝,吕布将目光放向郭嘉身上。
此时,郭嘉与男人已交涉完毕,看男人喜逐颜开的嘴脸,看样子结果不错,少顷,男人打了个口哨,灌木丛中,密密麻麻,足有上千的山民汉子依次站起,各个面容凶悍,体型健硕,手持利器,或叉,或斧,或弓,或刀。
这西河,真是个好地方,这里的山民,拉出去稍加训练,那就是一支强军!
吕布目光凛然,心中有数,从最开始对西河郡的轻视,转为重视,思索着日后回到晋阳,如何改革这里,首先,道路要通,开凿山体,让粮食能够运输到这里,然后再从这里征兵。
“主公,他愿意为我军向导,领我军去白波谷。”郭嘉介绍道。“他是离石县中人,叫做毛方。”
此时,毛方早已收敛了戒备之色,目光感激的看着吕布,见吕布目光望来,顿时跪拜在地,大声道,“毛方,替离石县二十一万乡党,叩谢将军派兵驰援,驱逐贼寇,大恩大德!难以言谢!白波谷郭太,早已为寇,不止一次来我们这里洗劫,只是迫于贼势大,我们无法反击,只得防御,请将军出兵,征讨此贼!”
“这是分内之事,不必多礼,起身吧。”吕布神情淡然,转身吩咐道,“恭正,你先安排下去,令大军驻扎,魏续,你派人,令离石长贾逵来见我。”
高顺魏续立即正色拱手领命,各自下去做事。大军安抚,安营扎寨,自不必提。
是夜,吕布也不入县扰民,将毛方唤到军中主帐,仔细询问了关于白波谷之事。
却说,这白波谷,位于西河与冯翎郡之间,大概位置,在龙门口附近,也即是贯穿西河郡的文水河通往冯翎郡的中下流,距离此地,约有千里之遥。
只是白波谷附近,贼众甚多,毛方不敢轻入,其中虚实,他倒是不知道。见状,吕布也不怪罪,细细问了些山民的情况,赏些钱财,令其退下。
这些山民,平日里甚少有粮食吃,所以只能吃肉食,耕田不多,靠牧畜生活,圈养鸡鸭,只是匈奴人好色,多番劫掠西河各县女子,害得兄弟们都没婆娘娶……
少顷,郭嘉领贾逵入内,与吕布见礼。
“卑职贾逵,见过大人!”贾逵不卑不亢的道,“久闻大人文治武功,今日一见,真平生之幸。”
贾逵身高七尺,精神奕奕,仪表不凡,吕布见了心喜,细细问了如何治政,贾逵对答如流,算是有些真材实料,尤其是对于治理水利之事,更是有独特的见解,吕布大喜,这是并州现在所缺的人才啊。
“像你这样的人才,任一郡守,方才用在刀刃上,能崭露头角,如今西河郡守已遭遇不测,我又迟迟未曾遇到合适人选,我看你,才识渊博,可堪大用,当为我幕僚羽翼,就欲迁你为西河太守,为我牧守一方,你看如何?”吕布笑道。
像他如今的地位,征辟,招募人才,就不像当初那般周折,只需抛下橄榄枝,对方若是愿意,自然欣然接受。如果不愿意,倒也无妨。
贾逵为人精明,思绪一转,就猜到了吕布的意图,连忙深深一拜,道,“贾逵,拜见主公,愿为主公效力!”
“贾逵……西河郡本不得征兵,若遇外敌,只能由上级出兵讨伐贼寇,今汉帝下令,改刺史为州牧,领军政大权,我也赋权与你,你既然为西河郡太守,这西河郡又比邻匈奴残部、西凉,总不能凡事都要我从晋阳出兵支援,山高水远,必生霍乱。”吕布笑道,“我赐你征兵之权,予以军械,弓弩,战马,西河郡可征兵三曲,为一千五之数,保障各县安全,若有贼寇占山为王,或外军越界,你可自行处置,若是不敌,再叫快马上报晋阳,我自有增援。”
“卑职自然尽心竭力,为主公分忧!”贾逵知晓西河的战略位置,算是并州向西的门户,有兵权在手,才算安全,自然无反对意见。
“甚好,甚好。”吕布欣然点头道。“明日起,就征兵吧,西河虽然人丁稀少,却男丁甚多,我会派人送来些因战乱而生的寡妇,与山民成亲,加大生育。另外,你也要多派人开垦良田,我不期盼太多,能自给自足就够了。”
“喏。”贾逵点头道。“县中政务繁重,恕卑职不能久陪。”
待贾逵走后,吕布看向老神在在的郭嘉,笑道,“奉孝啊,大战在即,三日后即可抵达白波谷,你可有计策?”
郭嘉饮了口酒葫,轻笑道,“主公,郭某未曾见过白波谷,也不曾了解白波贼,此时若有计策,与赵拓之辈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早些休息吧……少喝点酒!”
翌日,大军开拔,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犹如一条体型硕长的红蛇,在山野间爬行。
在魏续与毛方的带路下,历经数日后,大军终于出现在一片平原上。
此地,位于汾河之西,大军遥遥于岸边,望见对岸,有三座泥土堆砌的小石城,自东至西,约千米,自北至南,约百米。墙垛上,头裹黄巾的消瘦汉子依附在墙垛,手持长弓者,三城共有两千人,每座城中,都有一台抛石机,摆在外面,当首一人,如野狼般消瘦凶悍,披铁甲,持长枪,目视吕布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