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时,两支羽箭已不分先后,齐齐而出!
吕布早就对董卓暗自提防,听闻身后尖啸声响起,知道这董胖子不甘心,射出暗箭,微微侧身,右手持戟,击向身后,将两支羽箭先后拍飞,拨转马头,吕布挽起方天画戟,蓄劲,瞄准,一气呵成,硕长的方天画戟骤然飞出!
笔直的刺入西凉宝马的头部,高大的漆黑战马挣扎几下,立即毙命倒地,将马背上的董卓掀倒在地,摔个七荤八素,董卓摇了摇昏胀的脑袋,挣扎着起身,却见眼前一片阴影遮天蔽日,抬头去看,吕布已骑着赤兔马来到身前,弯腰取出深入马身的方天画戟,满脸坏笑,关切的问道,“仲颖,没事吧?没摔坏吧?”
“没……没……”纵然是董卓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陇西汉子,此时内心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几乎是下意识,就露出了畏惧的神情,双手撑地,往后退了退,讨好的笑道,“奉先,这是误会,误会……”
“哦,误会就误会吧。”吕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语气顿了顿,虎眸陡然充斥着杀意暴戾,盯着董卓,用低微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记住了,这一戟,不是射歪了,而是想留你一条狗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再敢得罪老子,就算是千军万马,我杀你,跟玩一样,懂吗?”
见董卓小鸡啄米般点头,吕布颇为满意,扬长而去,李傕郭汜张济三将率兵马拦住吕布,吕布虎眸一冷,画戟微抬,李傕郭汜却凛然不惧,甚至目光中带有浓郁的怒意,持枪与吕布对峙,直到董卓缓过神来下令,才为吕布让开一条路。
对于董卓来说,今日这么一闹,虽然折了些面子,却也不能阻止董卓的野心。不过,却也害得原本主动的董卓,如今变得被动,见吕布已拔得头筹,得了首功,董卓自然焦急,对汉帝大加献媚,花言巧语,逗汉帝欢心,又令士兵们,将平原的杂草拔掉,为车撵让出一条康庄大路,等等举措,无不毕恭毕敬,倒是令汉帝及百官对董卓的印象好了些许。
……
洛阳城,是出乎吕布意料之外的繁华,城墙是由山峦间的大青石堆砌铺成,何其宽厚,巍峨,险峻,足以令攻城之师,望而却步。护城河,更是河面宽达数十米,深不见底,这等城防,即便是以历史上曹操的霹雳车,急切间……不,就算给他两年时间,他也难以攻下!
入了洛阳城,入眼处,道路两侧,房屋陈列,喧嚣的闹市,人来人往,贩卖吆喝,所买卖之物,有来自荆南之地的茶叶,并州之地的马匹,川蜀之地的锦绣,徐扬之地的盐巴,种类繁多。天下商贾三分之一,都聚于此处,何其昌盛?武都、晋阳与之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待将汉帝,陈留王及百官送入皇宫,已是深夜,百官告别,望着百官真挚的笑脸,吕布知道,经过今日这么一闹,他将彻底名震天下!
自有王允,领着吕布乘车撵回归王府,作为从事中郎,王允本该居住于大将军府内,可惜大将军何进惨死后宫,大将军府已经荒凉,树倒猢狲散,一应从吏也自觉离去。
王允这座府邸,是临时居所,布置的比较随意,越过庭院,就看见一群下人正在张罗着酒宴。
一路上,王允对吕布有说有笑,算是以礼相待,吕布亦是对王允恭敬有加,使这个好面子的小老头,红光满面,王允伸手虚引道,“宅院狭小,请奉先不要嫌弃,奉先,酒宴已备好,请。”
由于是王允的私宴,杨彪袁绍等人也不好意思来蹭饭,倒是为吕布省了些麻烦,应付杨彪这种官员,处处是麻烦,生恐哪里说错,有了叛逆之言,就会因此犯下大错…
吕布与王允,相互见礼后,坐在席上,自有使者,为二人准备餐具,倒酒入樽,切肉伺候。吕布腹中也有些饥饿,跟王允客气一番后,就开始了用餐,在王允这种老官僚面前,他自然不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用王允的话来讲,那叫‘有失体统’。
吕布满面堆笑,内心却嗤之以鼻,要不是为了貂蝉,谁愿意理你?
手里端着酒樽,吕布用余光不断扫视着后面的使者,试图从这些侍女中,寻找到貂蝉的踪迹,对于这个古代四大美人,他的兴趣无比浓厚。
食色,性也。
可惜这些侍女战得太过紧密,前后紧贴着,约有三十余人,急切间难以从这些侍女的相貌中分辨出哪个才是貂蝉。皆因这王府的侍女,各个姿色不俗,不施粉黛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着令人惊艳的姿色,身材窈窕,各个细腰。
“王公,席间岂能无……”吕布回过头,望向王允,拱手笑道。
他‘歌舞’二字还不曾说出口,就见王允面容陡然一变,变得极度忧虑,打断了吕布的话头,幽幽道,“奉先,你我说起,也算是老乡,老朽……唉,往事不提也罢,老朽因得罪了张让,改名换姓,背井离乡,辗转于河内、陈留之间,也是不久前得知灵帝驾崩,才返回洛阳,被大将军征为从事中郎,却不知,老朽在太原的家人…如何?”
王允这一生也算是辗转流离,先是举孝廉,任郡吏,被当时的司徒高第征为侍御史。从地方州郡迁到中央朝廷,时中平元年,黄巾暴乱,汉灵帝刘宏任王允为豫州刺史,初次带兵打仗,王允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文韬武略,当时尚爽、孔融等名士都担任他账下从事,战斗时,王允披挂上阵,亲自击败了豫州黄巾,后来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共同受降数十万黄巾起义军。在受降过程中,细心的王允从农民军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张让的宾客所写的书信,信中涉及一些与黄巾军有关的内容,王允也是耿直,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汉灵帝。
汉灵帝宠信张让,世人皆知,张让随便花言巧语了几句,将祸水引至王允身上,于是,倒霉的王允就这样被张让记住,诬陷入狱,之后汉灵帝大赦天下,杨彪何进等人为其求情,方才放出,后来又找个借口给关进了大牢。
世人皆道,王允之所以能为司徒,是沾了董卓的光,实则不然,王允若非获罪十常侍张让,因而获罪于灵帝,恐怕早已位列三公,其之才学,乃为史书没也。东汉着名学者,士子之首郭泰曾如此评论王允: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
严格来讲,后世流传的东汉名臣里,应有王允一席之地,可惜王允出身官僚,不及过多统军,只得了大学士之才名,不似朱俊,皇甫嵩之辈战功赫赫,否则,其远胜皇甫嵩矣。可惜,此人死在了对于大汉的忠烈之心,太过浓烈。可人终有私心,王允在太原的家人,也使王允将吕布召到府中,仔细询问。
“太原王氏?”吕布犯了难,在脑海中不断翻找着属于太原王氏的信息。
见吕布陷入思索,王允连忙补充道,“太原郡祁县!”
“哦~”吕布恍然大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拱手道,“恭喜王公,其家室仍在。”
“好!好!太好了!”王允连喊了三声好,脸上带着浓郁的喜悦,离席向着吕布遥遥一拜,口中称道,“若非奉先携雄师,驱鲜卑,吾家岂得安宁?扶大厦与将顷!扞卫国土!今又迎送陛下,护陛下安危,为天下,为百姓,拜谢将军!”
“王公盛赞,吕布当不得。”吕布连忙将王允扶起,言道,“身为汉人,自当保卫家园,驱逐胡虏,至于保护天子,那是为臣的本分,亦是布的本分。”
“好!好一个本分!若天下之人,都有奉先的忠心,何至于此?”王允借势被吕布扶起,盯着吕布,话里带有深意。
“忠君爱国,世人皆知,王公多虑了。”吕布目光闪躲,他甚至猜到了王允接下来的话,必是对董卓大为不满。
果不其然,王允忽然神情激动,执酒樽,满饮一口,厉声道,“可那董卓,却不似奉先这般忠心,此獠趁何进何苗身死,收拢何进余部,列阵拦住陛下车架,若非奉先在侧,其必猖獗跋扈!贼子之心也!该当诛之!如今已接得圣驾,却不退兵而去,反而于洛阳城外结营,其心可诛!”
见势头不对,吕布连忙拦住,宽慰道,“王公,那董仲颖,也是天子诰命,封为朝廷大员,岂能生不臣之心?却是王公多虑!”
凡事要讲究个证据,董卓固然收拢了何进余部,其理由也是:‘恐主将身死,余部暴乱’。算是有理有据,更何况,如今大将军身死,骠骑将军、四征四镇等大将军职又未设立,董卓前将军的官职,本就是负责京师兵卫和边防屯警,倒也让董卓成为唯一能合法统领何进余部的人选。
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想来也是李儒经过深思熟虑,才临时定下了收拢何进余部的妙计。
“唉,希望如此。”王允也知道这点,当下只能无奈一叹。
毕竟人家看起来,忠厚老实,虽然有列阵拦架之举,却也没得寸进尺,言行举止也颇为恭敬。
见王允停止了过激行为,吕布笑着提醒道,“王公,你看,这席间岂能无歌舞?”
“嗯,奉先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献丑,为奉先歌一曲长乐府。”王允也来了兴致,老脸上满是悠然自得,吹嘘道,“不是老朽自夸,这普天之下,若论抚琴音律,也就蔡伯喈,能与老朽相提并论了,来人,抬老朽琴来!”
“...…”吕布瞪圆了双眼,哑口无语的看着王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