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泰是并州亲卫营中的什长,同名不同命,与鼎鼎大名的汉末士子代表简直天壤之别。可别看郑泰官职不高,但地位却隐隐在同行之上。能够成为温侯的亲卫,至少是在军营训练当中成绩最好,这样才有入选的资格。
从单兵作战来说,郑泰有信心不虚任何同胞战友,那光鲜亮丽的战甲纹着唯美的纹路,插着凤翅的亮银战盔光是往头顶一戴,就气派十足,腰间配着锃亮沉重的佩剑,包括他骑着体型纤长的高大战马,都是他亲手打拼来的,穿戴着这样整齐宝贵的战甲披挂,走在城中的大路上,迎接着平头老百姓羡慕畏惧的目光,郑泰的眸光显得阴沉。
郑泰为人方正,体貌威武,面容刚毅,因此得到了亲卫长的青睐。
本次,共有三员亲卫营将士出城,分别代表吕布前往法正、马超和晋阳三处,负责征调与巡视。这算得上是一个殊荣,但郑泰的心情,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一路上,郑泰都板着张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旁边陪同的高柳城小吏摸不着头脑。
“久闻温侯亲卫营乃并州第一雄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人器宇轩昂,威风堂堂,不愧是并州亲卫营官军。”
这小吏名叫李柳,官职在小吏,不过平日里负责税收之事,这油水捞得也足。
代郡一直都属于上谷郡的附属品,位处偏僻之地,这里的官也横行霸道惯了,收刮民脂民膏成了家常便饭,数年前代郡的人口和经济还能与上谷郡比肩,但近些年就差得远了,太守王衡横行霸道,独断专行,就在几年前,被上谷郡派来的一支精兵给拾掇掉,为首之人听闻是并州军中颇具威望的郑姜将军。
王衡倒台后,代郡的花名册让沮授半放弃了这块地盘,派遣手下一个亲信来这里掌管代郡之事,再由原本的郡丞郑兴负责协助。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郑兴与一批县长联手抓住了这人的把柄,将他当做了傀儡,私底下继续做着男盗女娼,鸡鸣狗盗之事。
只是最近这段日子,给他带来了危机,听闻那高居晋阳城的温侯忽然不知怎的,引军来到了上谷郡,这代郡上下都打起了精神,努力营造出一副和谐的场景,等待着温侯的巡视。
并州军新败,消息还没传到这里,但郑泰却有独到的消息来源,这时他才知道,以神武无敌着称的并州军,竟然败了?为了今后做打算,也为了摆脱这次的杀身之祸,他勾结了来自幽州的人,那人叫做简雍。
简雍答应他,只要传送有用的消息,就会给予他意想不到的钱财,和荣华富贵。
这是李柳梦寐以求的,而简雍也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由不得他不信。
见郑泰没有理他,李柳忙道,“不知大人此次征战,杀敌几何?听闻并州以斩首之功可博取爵位.......”
“不该问的别问。”郑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嘿嘿嘿,大人莫生气,下官不问就是,大人,此去五原郡,道途艰辛,下官花了些心思,为大人准备了一位美女,还请大人...”李柳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停。”郑泰横眉制止,看向李柳的眼神已带了些不善,他冷声道,“主公对尔等之事,尽了如指掌,若你脑子里还没进水,就不该继续贿赂我,安分的待在这里,也许还能留一条命。”
“呵呵。”李柳皮笑肉不笑道,“大人说的话,下官听不懂。”
“哼。”郑泰冷哼一声。
他虽是小小的一个亲卫,但亲卫营的消息渠道,可比任何人来得都快。只是这些秘密都需要严格保密...比如以李柳等人为首的下场,他都心知肚明。若不是需要李柳带路,郑泰就算现在拔剑杀了他,也不会有什么责罚,因为这些本就是将死之人。
代郡的地理位置很偏僻,道路纵横复杂,只有本地人带路才能走出去。
郑泰与李柳连带着七八个随从星夜兼程,直奔五原郡而去。
李柳本就养尊处优,哪里经受得起这种颠簸?但在郑泰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奔波了六七日,一行人终于到了五原郡境内。
象征着强大的巨大石碑矗立在道路旁,上面写着五原二字。
就是这么一座标志性的建筑物前,竟然横七竖八倒着尸体,尸体上有标志性的汉服还有稀奇古怪的红蓝色服饰。
“什么情况!”郑泰双眸一凛,原本涣散失神的精神骤然紧绷,下意识的抽起了佩剑。
“啊!!”李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马背上直接跌落下来,裤裆处已经一片焦黄。
后面几个随从见到这种惨状,也此起彼伏的大叫起来。
嗖!
一道破空之音骤然响起,将李柳的面门钉穿,一蓬血舞激起,痛的李柳放声大叫,拼了命的在地上打滚,似乎这样能够缓解疼痛和死亡。
‘便宜了这贪官。’郑泰瞥了眼李柳,催马向西面狂奔。
这箭是从东北方向射来,这是他们来的方向,郑泰可不是像吕布那样的猛人,面对这种情况自然要有多远跑多远。
后面的羽箭唰唰唰地攒射而来,那刺耳的音啸声,更是让郑泰汗毛直立。
然而,还未等郑泰跑出多远,东北方向,一支足有数百人的鲜卑人挥舞着柴刀利刃,从密林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的杀向郑泰。
“这人也太多了吧!我....!”郑泰当时整个人都笼罩在绝望当中,就算他是亲卫营中的一员,也算是个正规军,但面对这群游兵散勇般的鲜卑人,他也只有一个下场,死。
“妈蛋,小爷等了你们三天啦,孩儿们,给爷冲!!”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前响起,郑泰揉了揉眼,看着眼前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扑出一个个衣衫简朴的...农民,挥舞着锄头镐子从郑泰的身边风一般路过。
正前方的道路中央,一身锦袍玉带的马超扛着那杆厚重的虎头錾金枪,骑着沙里飞,唇红齿白的小脸蛋上充满着暴戾与狂躁,他策马前冲,眨眼间就越过了密密麻麻的农民人群,那背影,看起来竟然与吕布那么的相似。
离得尚有三四米,马超右手抬着虎头錾金枪,晃晃悠悠地站在了马背上,看起来单薄的身子努力前倾,宛如一只狩猎的金钱豹。
下一刻,马超骤然从沙里飞的马背上高高跃起,加上沙里飞本身的高度和沙里飞堪比现代化跑车的惯力,让马超这一跃足有五米之高!
在黎明的余晖下,将马超衬托的犹如战神般。
但结局并不是那么美好,很快,一个个鲜卑人就将马超包围起来......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一个个五原郡平民已经跟上了马超的步伐。
“他妈的,给爷起!!”
伴随着犹如怒狮咆哮的低沉吼声,郑泰循声望去,马超左手攥着一个重达二百多斤大胖子的衣领,那纤细的胳膊就像反人类般爆发出令人侧目的巨力,愣是将大胖子像人肉炮弹般掷飞出去!
再仔细去看,整整十九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尽数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嚎着,这是被自己人砸的。
这种剧情,已经趋近于神话故事,让后面的一个个平头老百姓和鲜卑人都目瞪口呆,浑身战栗,惊悚!
“跑快点!没吃饭吗!”马超回头怒吼道。“给老子杀,小爷倒要看看,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蛋,你们到底他娘的差在哪!”
“......”
一个个平日里只会打打猎,做做饭的淳朴平民陷入了沉默。鲜卑的故事,从儿时就听父辈在讲,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然只有三四十人规模的鲜卑人怎么可能屠杀一村子的人?
因为在这群平民的心里,他们就只负责打打猎,做做饭,偶尔能吹吹屁就已经算是不守本分。杀人?抗击外敌?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得来?
但眼前这个少年,却带领着他们,用一种近乎强迫性的手段,逼迫着他们,要么杀人,要么死。
这场战争,是前所未有的混乱,每个人都在死去,不光是鲜卑人,也包括汉人。
马超冷着脸,轻轻甩了甩枪尖上的鲜血,背对着混乱的战场,朝着郑泰走去。
每一步,都无比沉凝,无比扎实,后面沙里飞人性化的乖巧,乖乖跟在马超的后面。
“将...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郑泰看着马超径直奔他走来,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马超随便找了个石头坐在了上面,宠溺的抚摸着沙里飞的马头,漫不经心道,“没有。”
“那您怎么不管战场啦?”郑泰整个人都快懵了。“将军,这群人可都是五原郡的平民,如果死伤过多,您无法向主公交代啊!”
将乃兵之胆,一个能够勇猛作战,冲锋陷阵的将军可以为一支军队带来高昂的士气,提升战斗力。但像这种放任手下士兵作战,主将却跑来休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交代?没什么好交代的,吕布让小爷整治鲜卑流民霍乱村庄之事,这就是小爷的解决方法。”马超顿了顿,嫌弃地瞥了眼郑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他们只是平民啊,督战之将不得擅自离阵,这是规矩,您要遵...”
“对面也是平民!怎么?你好像看不惯我?”马超的枪比他的话来得更快,那杆修长的虎头錾金枪快如疾风般架在了郑泰的脖子上,仿佛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是吕布亲卫,枪头没有任何迟疑,锋利地划开了郑泰脖子上的表皮,马超盯着郑泰,很认真的问道,“你官比我大?”
“没...没有...”郑泰的声线都有些颤抖,这是恐惧。
“你比我武艺高?”
“没...”
“那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因为自己是亲卫营?哪怕杀了你,吕布也不会动小爷半根毫米。”马超始终没有放下长枪,他的声音很冷清,却透着压抑的狂躁与兽性,“小爷从小就生在羌人混居之地,在那里混了这么多年,脾气不是很好,如果你想活命,就少惹我,懂吗?”
“懂...”杀意如潮水般裹住郑泰,让郑泰不争气的选择了屈服。
“嗯,这才乖嘛。”马超放下了长枪,淡淡的问道,“看你这样子,吕布输了?”
马超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询问,实际上却是好奇心大起。
“主公怎么会输。”说起吕布,郑泰脸上立即换上了狂热的神情,当时郑泰离着吕布比较近,看得也很清楚,于是说道,“......当时那个赤脸大汉在密林当中和主公斗得不分胜负,大树都砍断了十好几棵呢!”
“打了多久?”马超皱眉问道。
“大概......”郑泰努力回忆着,“从开始,到那个黑脸胖子加入,打了约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马超脸色微变,“吕布有嘶风赤兔马,这天下之马,都不如它,一人一马的力道加起来,就算是我也只能抵挡六十回合,他们能打一个时辰?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关羽,张飞。”
“关羽,张飞。”马超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忽然,马超嘴角扬起笑意,“怪不得吕布非要来这一趟,原来是找对手,这关羽不就是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嘛,看来还真有几分能耐,好!小爷也要去会会他们!”
可恶的吕布,每次比武都不尽全力,搞得我始终分不清自己的实力到底处于哪个水平线,既然那关羽张飞能够与他对战一个时辰,实力定然不差,就去看看,我和吕布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马超下了决定后,立即来了精神,翻身上马后朝着东北方疾驰,那沙里飞也是天下名马,双蹄攒动之下,只需片刻就已消失在郑泰的视野里。
“我......”郑泰整个人都欲哭无泪,看了眼马超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眼正在焦灼的战场,咬了咬牙后抽出佩剑冲向了战场。
相比于郑泰的悲催,另一个亲卫营将士杜壮就显得轻松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