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久负盛名,乃冀州名士,沮某岂会不知?况且,沮某有幸与田丰见过一面,真是饱学之士。”沮授一脸疑惑道,“难道主公不知?”
“不会也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想起了郭嘉荀彧那群颍川户籍谋士的遭遇,吕布看向沮授的眼神更加怪异。
“主公,我没钱上学院......”沮授幽幽道,“沮家曾经也是名门大户,可惜到沮某这里,祖父因党锢之祸遭难,家里也就落魄了下来。”
“那田丰和谁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吕布继续问道。
“听闻田丰荀谌和许攸是一个老师...”沮授顿了顿,无奈道,“主公,咱能继续说正事吗?”
“我们现在说的事,就是正事啊。”吕布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袁绍账下的名士,你还认识多少?有空把袁绍灭了,你就帮本侯把那群名士都招揽过来。”
狂妄,是人的性格,无论怎么遮掩,都会在言行举止间暴露。
“主公,您想的太美好了,正所谓居安思危,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才能从容面对一切变故,您就没想过袁绍和公孙瓒联合共同讨伐我军?”沮授沉着脸谏言道。
“这种问题都在本侯的计算之中。”吕布笑道,“公孙瓒与袁术,陶谦等诸侯联合。而袁绍和袁术分庭抗礼,同样实力雄厚,从纸面实力来看,袁术的势力要强过袁绍,要是把袁术换做任何一路诸侯,他们都有联合的可能,但只要有袁术在,诸侯联合起来共同讨伐本侯,根本不可能。”
“凡事总有意外,主公!”沮授沉声道。
“沮公,你追随本侯这么多年,本侯有什么事办错了?”吕布调笑道。
“您上次在上谷郡,差点连命都丢了。”沮授黑着脸道。
“.......”吕布顿时吃了一瘪,轻轻咳嗽一声道,“那沮公说说,眼下的时局,该怎么做?”
“联合公孙瓒!近交远攻!”沮授斩钉截铁道。
“人家都远交近攻,你近交远攻?”吕布诧然道。
“主公,人家远交近攻是要扩张势力,咱们这势力已经够大,现在正是彻底扫清内部隐患的重要时间,只求稳定,所以要唇亡齿寒,找个盟友一起抵抗。”
“有道理。”吕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可是咱们刚把渔阳郡打下来,恐怕公孙瓒也不会同意联合。”
“沮某自有妙计。”沮授故作高深的眯着眼道。
“说来听听?”
“帮公孙瓒把公孙度灭了,地盘归他,这份礼物,足够幽并再次建立盟约。”沮授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沮某知道主公垂涎辽东,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等把公孙瓒灭了,辽东不还是咱们的?”
“嗯,就按你说的做,这次就派个机灵点的小子去,公孙瓒那老小子可不靠谱,杀使者这事他做得出来。”吕布摆摆手道。“嗯,事已议毕,你下去休息吧。”
“主公,还有一事。”沮授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主公若征讨漠北得胜归来,功盖千秋,应当上禀朝廷,进位为王......”
自古以来就有蟒袍加身的传言,仔细想想,沮授的话也不无道理。征讨塞北,从名义上来看,等同于灭了鲜卑这个国家,更何况塞北还不止鲜卑这一个国家,若是将塞北完全拿下,就等于为大汉开疆扩土,这种功劳...等同于冠军候,甚至有可能超过冠军候。
这种功劳加身,不光是吕布,就连账下文武大将,都需要重新换一个身份,这样才能符合功名,若不然,则只有封侯一途,可这样会分掉大量土地,不利于并州收入。
所以,进位为王,是理所应当。再加上韩遂已经进位为王,吕布若不进位,就会输在名分上。
“哦?本侯觉得,值此大好时刻,应携大军攻进洛阳,迎天子归位,还天下太平。”吕布笑了笑道。
“主公说笑了,比之洛阳,晋阳才是天下子民梦想中的太平盛世。”沮授肃容道。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致的呼声。
“沮公所言极是!”
猛然推开门,徐晃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后面赵云庞德阎行等人紧紧跟随,朝着吕布抱拳道,“请主公进位为王!”
“行了,别在这里教唆了。”吕布板着脸道,“仗还没打就在这里分功?真是儿戏!还有,你们居然敢在门外偷听?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回营后自己领一百军棍!”
“末将领命!”
众将齐声恭敬道。
虽然受了惩罚,众将的脸上却都带了几分喜色。
他们都是吕布账下之将,吕布封王,以后各种将军衔位就有了盼头!
这和自封的将军是两个概念,一个只是自封自领,图个开心,一个则是名垂青史,供后人瞻仰。这么多俊杰忙忙碌碌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青史留名?
而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吕布若是征讨塞北功成,封狼居胥,其功劳之大,简直是站在了民族大义上,就算吕布自领为王,全天下人也都会承认他这个王。
“主公,还请收回成命,救救孟起!”
喜悦中,庞德忽然想起了马超,焦急地朝着吕布道。“八旗营有十万人,一人吐口吐沫,孟起都会被淹死啊!”
“你过滤了。”沮授义正言辞的说道,“八旗营的营盘分为很多个分营,每个营之间的辕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马超最多承受一个营,也就是一千人的围攻,以马超的本事,一千人还拿他没辙,更何况,为了防止这群八旗蛮子作乱,在休息期间所有军械都会上缴,这是八旗制里最重要的规矩。”
这番话,令众人有些安心。马超虽然性格有点操蛋,但实力方面还是毋容置疑的强。
“本侯把里面的营门打开了。”吕布冷不丁来了一句。
“......主公,您巴不得孟起死?”庞德目光呆滞的看着吕布。
“孟起死了你陪本侯练武?这只是加快节奏罢了。几个月后就要出征,如果马超把这群蛮子打得起不来床,到时你为本侯当先锋?”吕布瞥了眼庞德道,“以你们的脑子,就别费劲去想这些事,怪伤脑子的,好好回去练兵等待出征吧。”
“......”
翌日凌晨六点半。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分,八旗营却在遭受着恐怖袭击。一顶顶帐篷被拆个稀巴烂,上面沾染着大片的血迹,每一顶帐篷下面都躺着十几个人,在帐篷白布的遮掩下,仿佛已经死去的尸体,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群人虽然鼻青脸肿,牙齿都不无法保持健全,却依旧在顽强的喘息着,他们或是手臂骨折,或是累到浑身痉挛,总之都无法再站起来。
春回大地,日照山河,却依旧无法恢复这片狼藉的战场。
和照,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四岁的孩童,按照汉人的规矩,他也许是个市井中的孩子王,但是和照生长在匈奴游牧民族中,劫掠与狩猎对他来说是必修课程,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孩子,早已忘却了什么叫做软弱。
在他眼里,草原上的勇士就该无所畏惧,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都会用战马来践踏生命,用头盖骨来壮点自己美丽的战马。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和照浅薄的知识库无法搜寻出描绘这人的一切,只能用五个字来形容,强大且残忍。他带领着无数汉人铁骑闯进了和照的家园,杀,烧,抢,夺,他们就像恶魔一样做着令人发指的强盗行为,却又有着令人难以反抗的强大。
因为这个人是值得被认可的新一代飞将,吕布。
草原之上,弱肉强食是根本准则,只要对方的拳头够硬,妻子娘亲都可以送给敌人当小妾,只需要以后再夺回来罢了,这是所有草原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就能反抗,摆脱奴隶的身份,甚至能反客为主,对汉人土地进行大肆劫掠。但是和照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般境地...
昔日的草原勇士,在汉人婆娘和金银财宝的诱惑下,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汉人走狗!不遗余力的对付自家兄弟!
这时和照才明白,那个吕布不光有万夫莫敌的武艺,残忍如虎狼的帮凶,同样还要狡猾如野狐的阴谋诡计,用利益将他们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和照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始终在坚持反抗吕布那个暴君的统治,但最终却被自家人压制得死死,纵然和照已经集结很大一批人,但对于茫茫的新兴城人口总数来说,不值一提。
新兴城表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却过着猪狗不如的奴隶日子,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那丰盈的食物,宽敞舒适的居所,温婉如玉的汉人婆娘所构成的安稳日子却让人无法生出拒绝的心思。
直到今天,和照看到了新兴城的曙光,可是这个曙光,有点像鬼火......
那是一个年轻健壮的少年,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和反应,目空一切的狂妄,近乎恐怖的应变能力和令人侧目的毅力。在一个照面,就用铁棍秒杀掉了军侯突兀木,那一幕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在被群殴的最初,这少年就借助着座下战马的力量在空白地带奔跑,足足从中午跑到了下午,就像个狡猾的狐狸,丝毫不给人抓捕他的机会,直到所有人力气都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从战马上狞笑着下来,用手中的铁棍,蛮不讲道理的殴打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任何人,无论敌友。
为了避免受伤,和照偷偷跑到了最外围。
而圈内的惨叫声和喊杀声始终未曾断绝,那叫声无比凄惨,仿佛杀猪般,光是听着,就让和照头皮发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直到了夜晚七点。
战斗的人群开始跑动。
夜幕已经降临,所有人都在寻找着火把,将火光点燃,然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震惊的发现,营盘中所摆设的火炬都消失不见!
而这时,马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拼命寻找着他的身影,却在黑暗中被逐一击破,像是一群无头苍蝇,被马超玩弄在股掌之中。
凄惨的叫声,从夜晚,持续到了天明,玉兔西坠,红日东升。
在一片散漫的赤红日光下,唯一一片安好的帐篷中,马超左手拿着一只发冷发硬的烤鸡往嘴里胡乱塞,右手用白布包扎住,和铁棍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两只手的手背血肉模糊。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的左眼被不知哪个混蛋用棍子敲过,左眼附近的肉呈现一片红肿,右眼也在混乱中被打得发青。
原本坚硬的铁战甲已经被人活活拆开,就连他的衬衣也被撕扯得凌乱,一道道拳印和脚印化作暗红色的记号留在他的胸膛和后背,双腿在剧烈颤抖,看上去像是被一千个大汉轮啪了一宿样憔悴。
“喂喂喂,还差一个就凑足一千人啦,怎么少一个呢?”忽然,马超猛地回头,双眼发冷,迈着摇曳的步子走进了屋子中,踩着十几个大汉的身上走到了木橱的面前,骤然拉开橱门,大叫道,“被我发现了吧!”
盯着里面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和照,马超一副扫兴的样子撇了撇嘴,道,“小孩儿啊,算了,就当我没见过你吧......”
“神!你是大汗派下来拯救匈奴的神,可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们?”和照眨巴眨巴眼,劫后余生的他直接哭了出来。
“喂,谁是你的神啊?你脑子有病吧?我们现在不是敌人吗?”马超黑着脸道。“你是不是之前被我用铁棍把脑子打坏啦?如果是的话,我说句抱歉好吧?别哭啦!”
“你杀了突兀木,解救了我们,我们刚才本来要与你共同作战的,可是都被你打倒了,我很害怕,就躲到了这里...”
“停!”马超目光骤然变冷,道,“小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们,压根就不是一伙人,我是汉人,正儿八经的汉人,也许我的血液里有羌人的血,但我永远是汉人。我会说匈奴人鲜卑人羌人乌丸人的语言,是因为西凉的草原上都是你们这群蛮子。”
“还有,我不是你们的神,我也压根不是神,如果你非要在我的头上安个名分,你可以把我称呼为主人,暴君,都可以。因为我不是在请求你们做什么,我现在是在命令你和这里的所有人,成为我的八旗营......”马超顿了顿,狞笑道,“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有杀了你的权利。”
“嗯,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就带你们去杀了这群狗官。喂,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只有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