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主公叫得吕布心头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破天荒的展颜一笑,吕布戟指高声道,“任汝先锋,率一万八旗营,遇山开山,遇海填海,逢敌时...杀他个片甲不留!纵有敌将万千,斩将夺旗!”
“末将......领命!!”马超高声回道。
半晌后,排山倒海的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雷鸣般的背景声中,马超和吕布相视一笑。
“前护军,虎烈将军高顺上前!”
伴随着整齐有致的沉重脚步声,宛如钢铁之师的陷阵营离开了原先的位置,以最快速度奔跑到了高台前,奔跑,提速,降速,停步,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整支队伍的队形竟然没有出现紊乱的情况!
这已经不是训练有素能形容的......在百姓眼中,这就是神迹!
高顺快步出阵,铁盔下的目光异常坚定,还带着昔日在他眼神中不曾出现的兴奋,高顺用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道,“陷阵所属,听候主公调遣!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如既往的口号,无法带给吕布更多的感谢,但落到在场百姓的耳中,却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吕布沉声道,“任汝前护军,率领陷阵营,尽护中军,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高顺抱拳沉声道。
“左护军,鹰扬将军张辽上前!”
顶盔掼甲的张辽神采奕奕,率领着狼骑营停在了陷阵营的右面,张辽手持钩镰刀,目光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狠戾,余者狼骑营,各个马术精湛,身强力壮,如虎狼之士,目露凶光的跟随在其后,带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狼骑所属,听候主公调遣!主公旄旗所指!吾等誓死追随!攻入塞北!杀光狄夷!”
不消张辽开口,后面的狼骑营异口同声的嘶声咆哮起来,铺天盖地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了实质,但旁边的‘狄夷’八旗营却各个面容木然,一点异动都看不出。
“狼骑所属,听候主公调遣!”张辽满含杀意的昂声道。
“主公......”沮授满眼忧虑,刚要说话,就被吕布抬手拦下。
“你们是本侯的兵,本侯的将......你们的意思,本侯收到了。”吕布淡然道,“从前,本侯不会让你们失望,今后的本侯,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但......本侯不允许的事,不能做,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张辽点头道。
在吕布目光的扫视下,杀意高涨的狼骑营才渐渐安静下来。
“任汝为右护军,尽护中军安危,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后护军,校尉赵云向前!”
白马银枪赵子龙意气风发,率领着骁骑营如踏云般呼啸而至,个顶个骑术精湛,令行禁止,可以看出赵云练兵之道颇为精湛,百姓们齐齐喊好。
“骁骑营所属,听候主公调遣!”赵云将银枪横在胸前,俊脸上带着浓重的喜意高声道。
“任汝为后护军,尽护中军安危,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赵云兴奋的应命道。
“咳咳。汉骠骑将军,领并州牧,封爵温侯。臣.......”吕布眨巴眨巴眼,突然僵住了,看了眼旁边一脸‘我早知道你会忘词’的沮授,吕布尴尬的轻咳几声,面朝着如海面般辽阔的人群和兵将,猛地攥住方天画戟高高扬起,漠然道,“冠军侯封狼居胥,在鲜卑王庭证明自己征伐之战必胜的决心,但本侯不用,也不要拿本侯和冠军候相提并论!这世间,没有比本侯,比并州军更强的存在!本侯会像逛后花园一样走到漠北,任何抵挡本侯的人都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誓师大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你们知道,让鲜卑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打响,让鲜卑准备好臣服罢了。鼓舞士气?必胜的人,不需要鼓舞什么士气,只需要碾压过去!”
没有人能想到吕布竟然会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傻了眼。身后的沮授和法正面面相觑,真是为吕布这主公操碎了心。
狂,狂妄!
这是所有人心头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愣了半天后,狼骑营和陷阵营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纷纷举起兵器,用嘶声力竭的嗓音咆哮道,“必胜!必胜!必胜!!”
八旗营的人此刻都缓过神来,用一种茫然的目光互相看着身边的人,他们好像就是吕布口中臣服的人?心理虽然很反感这种行为,但是看着吕布那张脸,却怎样都升不起反抗的情绪。
“愣着干嘛?跑来当观众了?不想死的,都给老子喊必胜!”马超回头暴戾的吼道。
“必胜,必胜,必胜。”
“大声点!没吃饭吗!”
“必胜!必胜!必胜!”
看着八旗营一张张恐惧的脸庞,天知道八旗营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
所谓的决心,并非只是嘴上闹闹花哨,撑撑强。并州这个庞大的内政体系为了这次的北征已经快累到报废,岂能是眼前这种小场面?
在誓师大会结束后,十数万铁骑拔营而起,洋洋洒洒地,汇聚成一条黑色的长龙渐渐消失在渔阳城的境内,沮授作为随军军师与吕布共同上路,无边无际的雄师离去,似乎也象征着渔阳郡的防御即将空虚不堪?
随军的青铜战车排成一条直线,沮授等一应文官坐在青铜战车当中,算是充当车驾。作为一军统帅的吕布自然也没有出去骑马的必要,孤身进了一台体积最庞大,装饰最华贵的青铜战车当中,法正低着头,恭敬的等待着吕布的到来。
吕布漠然地盯着法正,那冰冷的目光让法正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不敢抬起头,直到侍者将吕布的金甲披挂卸去,再由侍女为吕布重新穿戴上锦衣玉带,吕布才冷声道,“抬起头,直视本侯,本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是是,是。”法正连说话都变得结巴,快速抬起头,目光闪躲的看着吕布。“主公有何事要指点下官?”
“为何害怕?”吕布眸光一凝,冷声道。
“温侯乃举世无双的猛将,举手投足自带杀气,小子怕死啊...”法正讪笑着道。
“哦,原来是你啊。”吕布若有所思的端着下巴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法正,忽然展开笑颜,拍了拍法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本侯虽北征调动大量兵力,但有郑姜的西河营和徐晃驻扎在河岸边的无当营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你在幽州之地也可保安然无恙,本侯将这两员大将交付在你手里,希望能看到你的作为,因为本侯相信你未来能在本侯账下有一席之地,你可明白?嗯,这是本侯的佩剑,你可拿去,上谷以南,三军听令于你。”
“下官明白!”法正脸色忽然变得狂喜,兴奋的接过吕布递来的佩剑。
“法正啊,本侯在誓师大会上说的话,你怎么看?”吕布淡然道。“本侯想听实话,也喜欢听实话。”
“主公,那下官就得罪了。”法正先是恭敬的一拜,随后才面色怪异的道,“主公那一番话,只能用狂来形容,甚至,是有些狂妄无知,须知汉冠军候封狼居胥,立庙受拜,其名声如隆,主公纵然实力强于冠军候,也不该如此侮辱先贤烈士。”
“嗯,快过河了,你就在这里下去吧。”吕布摆手道。
“啊?”法正闻言表情骤变,呆呆地看着吕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本侯不是那种气量狭小之人,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触及本侯的底线,你是聪明人,不要在本侯面前卖弄聪明,下去吧。”吕布再度摆手,显然是在敲打法正。
可怜的法正被这一句话弄得魂不守舍,直到下车后,依旧是浑浑噩噩,在庞德的帮助下才勉强翻上了战马,护送其离去。行了数千米路,法正才突然脸色一白,低声嘀咕道,“那件事不会被主公知道了吧?不可能啊!”
“喂?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啊?快点的,本将还要追上大军呢。”庞德黑着脸催促道。
“哦哦,这就提速,这就提速。”法正故作镇定道。
青铜战车上,一脸苍白的沮授快步上了车,入内朝吕布躬身一拜,哀怨地看了眼吕布道,“主公,下官有事要禀报主公。”
“哦?沮公啊。”侧躺着的吕布正一脸淡然的吃着糕点,见沮授进来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正了身位,招手道,“过来坐吧,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客套。”
“喏。”沮授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也懒得摆那些谦虚的假态度,大步到了吕布身边坐下,皱眉看了眼吕布,谏言道,“主公在誓师大会上说的话,沮某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眼看北征在即,需要拿个章程出来,沮某在车马中坐立不安,惟恐主公大业有失,特来向主公谏言。这次的北征不同于以往,往常征战,我们只需要找到对方的军队,打败对方的军队,中间最大的困难也就是攻个城池,虽然死伤率有点可怕,但依旧在可接受范围中,不过眼下的局势不同,我们要去征战塞外,也就是漠南和漠北。”
沮授说话间,已经从怀中取出了羊皮卷轴地图,平摊在吕布面前的小案几上,不同于并州势力以往的地图那般详细甚至精准到山川河流,这张地图只有十几个版块,分别为漠南,大沙漠,漠北和各种部落的标记。
“这就是沮某想要说的,首先,我们对塞外的情报一无所知,哪里有山川河流,哪里有沙漠沼泽,这些都通通不知道,塞外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未知的领域,我们不光要面对作战凶猛战斗力不俗的鲜卑,匈奴,乌丸为主的蛮夷部落,同样还可能存在着未知的敌人。”
“其次,粮草问题,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数量不明,而且考虑到塞外的世界不知有多大,我们的粮草线会拉得非常长,敌军是以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势力,若是从未知的区域绕路来偷袭我们的粮草,那我们纵然有百万雄师也只有饿死这一条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怎么才算是胜利?怎么才算是主公口中的完全征服塞外?虽然去过塞外的人很少,但沮某也知道些事,比如那塞北的地理面积加起来有我大汉朝江山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多!我们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征服这些领土啊?主公,我知道咱们并州现在富裕了,那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并州的百姓那么多,越征战,我们的粮食就越少啊!抚恤金,再加上主公新兴城养的一百多万个大闲人,每天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一直在吃粮食啊!主公!”
一番长篇大论,说得沮授神情越来越激动,仿佛在无形地抵抗着吕布霸道的决定。
“哈哈哈。”鲜少看到性情沉稳的沮授如此激动,吕布乐得捧腹大笑,拍了拍沮授的肩膀,吕布安慰道,“放心吧沮公,我吕布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了?”
“来并州就是你忽悠来的,留上谷郡也是你忽悠的,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孩子了。”沮授幽怨道。“主公,你别转移话题,你就把话都说明白了吧,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算了,那就说给你听吧。”吕布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这件事太大,大到让所有人都会觉得震惊,而你也是如此。你沉下心来仔细想想,想要征服塞外所需要的,最难的就是情报。但我们最大的王牌是什么?八旗营!有八旗营的帮助,绘制一个地图简直轻而易举,其余的,就更简单,侵略他人,是扩大自己势力的最好办法,诺达一个塞外能养数百万人,多养十几万人,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这是一场持久战,因为我的目的,可不是像冠军候那么简单,只是把鲜卑打服而已,我是要让塞外所有的领土都属于本侯,让塞外所有的蛮夷都成为本侯的奴隶!”吕布目光认真道,“所以这次,我会倾注全力,一寸一寸,一城一城将塞外蚕食掉!我们的军队只会越战越大,所有反抗我的,都只有死路一条!我不需要万邦来朝,我只要一统天下!过去的汉朝做不到,不是因为他们怀柔,而是因为他们没这个实力和决心,但是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