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跟着那位主治医师一起来到张丽的病房外面。
县城里的医院，和电视上的医院是完全不一样的。
病房外面是一个有些破旧的门板，苏辰站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痛苦的声音。
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可以看到。
这屋子里，摆着三张病床。
挨着窗户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张丽了。
虽然看不到外貌，但苏辰依稀可以看得见，张丽正用被子蒙着头，痛苦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另外两张病床上，是两个老人。
都在打着吊瓶，床边并没有人守着。
“咱们这个县城没什么自主产业，当地的年轻人有点能耐的，都出去务工，留下这些老人...”
之前苏辰说过自己的身份和此行前来的目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医生才有心情和功夫陪着苏辰唠闲嗑。
苏辰点了点头，这很正常。
这种事情在很比较落后的地方都很常见。
人嘛，总归要活下去的。
“那...张老师怎么回事？您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看过了张丽，医生伸了伸手，“这边说。”
苏辰跟着医生回到了办公室里。
“为什么说张丽老师的情况很特殊呢...哎！”
这位医生重重的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张老师怀上了宝宝。”
苏辰点头，没有插话，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这才查出了自己的胃癌，但是...您也知道，癌症...”
这种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癌症这种病，和其他不一样。
见过张旭飞之后，苏辰就知道。
如果这个病是只要用钱就能治好的病，张旭飞就算是卖了自己的命，那肯定也要给张丽治疗。
可癌症，不是那样的。
这玩意儿就是，你花了数不清的钱财，把人也折腾的半死不活，到那最后，也未必能有一个效果！
简言之就是。
不花钱，肯定是等死。
花了钱，搞不好是痛苦的等死。
就是这么的残酷！
“而抗癌药物，或者是化疗，对张丽来说就很痛苦了，对张丽肚子里的宝宝来说...”
嘶！！！
苏辰猛然惊醒。
是啊！
张老师不接受治疗，经济是一个原因。
她真正不接受治疗的原因，是因为她想把肚子里的宝宝，留下来啊！
“您是说...”苏辰的口气有些艰难的打断了医生。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接受治疗，钱是一个问题，就算有钱，能够治好的几率，也是很渺茫！”
医生表情难过的点了点头。
苏辰又说道，“如果干脆不接受治疗，那宝宝...”
医生捏着额头，“距离预产期还有半年，如果索性不治疗，这孩子留下来的概率，也不大。”
“为什么！”苏辰突然站起来。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癌症又不会遗传！！！
医生看着苏辰有些扭曲的面孔，“她是胃癌！她的胃，每天都会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吃饭，婴儿营养跟不上！吃饭，每一口对她来说都是痛苦，吃下去的会吐出来！她是人，不是神！”
“止痛药也不能用，所有的药都不能用！”
嘶！！！
苏辰猛然惊醒。
饶是苏辰这一年来经历了无数离谱的事情，但听到这里，依然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近三千万人的直播间。
原本弹幕都黑压压的，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
震惊！
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这种事，即便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是对着三千多万人来说，依然难以相信。
甚至，大家很难想象，也很难代入。
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选择呢？
“哭死...放弃孩子的话，可以接受治疗，不管能否治好，但起码不会那么疼痛，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放弃孩子的话，张丽老师假如最后真的没治好的话，那她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留下啊！”
“可是不放弃孩子，她依然难以进食，每一口食物对她而言都是痛苦，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哎！”
“太难了，太难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了！两位张老师一辈子兢兢业业，走出了大山，为了父老乡亲又回去了大山，他们这辈子做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们？”
“可张丽老师还在坚持保住孩子...她即便是得了绝症，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丈夫，对得起那个还没见过世界的孩子！”
虽然弹幕零零星星，但也足以看的出来。
张丽和张旭飞的事情，给了网友们太多的震撼了！
苏辰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种事，谁都劝不了。
也没法劝。
难道劝别人，别要孩子了，先接受治疗吧？
这可是绝症。
还是劝人家，坚持下去，孩子一定会平安健康出生的？
太难了。
苏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无论如何，麻烦您先帮忙办理一下转院手续吧...”
医生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
医院也在尽力。
张丽最近的费用，也是全院的医生护士捐款拿出来的。
这个县城本就是一个很落后的地方。
即便是他们这些医生，工资也就一个月四五千。
“好！”
医生没有多说，带着一名护士去帮忙办理转院手续。
苏辰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了之前来过的病房门口。
从门缝里依稀能够看见，张丽似乎现在好了点，不像刚才那么痛苦。
此时，她正在用一把木梳打理着自己的头发，面前摆着一部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手机。
“乐乐~~妈妈不知道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就给你起名叫乐乐！这样 呢，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的！”
“妈妈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健健康康的成长，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嗯...”
苏辰靠在墙上，听着里面张丽的声音。
这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说，趁着自己状态好的时候，要多录一些视频。”
“以后孩子每年过生日的时候，让我给孩子放着看一个。当做是孩子的生日礼物...”
苏辰扭头看过去。
是去而复返的张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