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姑苏见忘忧大师，问答案与抉择
明的六年六月初十细雨绵绵
姑苏。
古人云。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里说的是姑苏的美，也说的是姑苏的景。
寒山寺下。
一块田，一缕清水湖泊，存于这悠悠天地，养活了一个家庭。
作为江南精华的保留地，姑苏四季分明，春日鸟语花香，冬日银装素裹，的确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好去处。
在这里，时间可以遗忘一个人，江湖可以遗忘一个人，唯有他的朋友不曾遗忘。
一个人，如果有了牵挂，他就会忘记仇恨。
一个人，如果有了家庭，他就会安心过日子。
一个人，如果还有孩子，哪怕他曾是一名绝顶剑客，也会放下一切，甘心守在那一间草庐。
清水湖胖。
一名紫衣绝美女子撑着红色油纸伞，满脸阴翳。
她不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她向往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就像江湖。
因为对面草庐的男子，她只能被迫囚禁于此。
湖对面。
一蓬草庐。
一名魁梧男子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摇来摇去。
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像阳光沁入人心。
片刻后，小孩困了。
男子拿出油纸伞，在屋内绝美丽人的吩咐下，拿出粮食去集市卖钱。
湖边。
女子一声怒吼。
“可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丢掉纸伞，愤怒的抽出游龙剑，她疯狂劈砍身边的树枝。
“还有那个男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女子一想起前几日的那一幕，银牙痒痒。
刚去无双城，就差点被人杀死。
第二天就被人送回姑苏，作为北阙帝女，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玥卿小姐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女子身后。
两个男子兀然出现。
一名器宇轩昂，满脸笑容，风流不羁。
另一面耷拉着肩膀，面无表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魂官飞盏，魄官飞离，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叶鼎之的情况。”
玥卿低语。
“他们过的很好。刚刚生了个小孩，取名叶安世。警惕心也越来越小了。什么时候动手？”
飞离笑道。
“无相使说，时机未到。现在先不要打扰他们。”
与此同时。
清水湖边，烟雨蒙蒙。
少年男女，共遮雨伞，路过草庐，走向寒山寺。
寒山寺的山路很小，不过一尺长，一米多宽。
但即便如此，却很干净。
显然，有人天天打扫。
就像山上的人一样，很纯粹。
两旁葱葱郁郁，居深山而处清凉。
微雨绵，少年男女脚步不紧不慢，不一会已然到达山顶。
屋檐下，少年收起纸伞，右手穿过少女秀发，轻轻于少女耳旁一掠，弹走一丝眷念的雨珠。
少女微微羞涩，抬头，明眸大眼若日月星辰。
“千殇，我们到这寒山寺，是要找谁吗？”
墨千殇微微一笑，
“大师兄的好友，叶鼎之。不过刚才在山下，我听到路人说这山上的主持好像是佛道大家，就想上来看看。”
轻敲大门。
不到片刻。
一名虎头虎脑的小沙弥打开大门。
“两位，师傅叫你们进去。”
少年男女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他们刚刚来此地，一般而言，都会问清来历，再考虑是否邀请而进。
没想到这位大师竟似乎知道他们到来一般，直接邀请他们进去。
这令两人对大师的身份有些好奇。
墨千殇矮身，笑道。
“小兄弟，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师傅就叫师傅，还有啥名字？”
墨千殇微微一愣，转而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沙弥哈哈大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师傅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少年皱眉，一脸无奈。
“那你的代号是什么？”
“我没有代号。”
墨千殇：“。。。”
李寒衣掩嘴轻笑。
音若清泉石上流，沁入人心。
小沙弥望向李寒衣，笑道。
“这位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和仙女一样”
李寒衣收起笑容，微微弯腰，柔声道。
“小沙弥，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姐姐，我叫无禅。”
墨千殇五指抓住无禅的头，缓缓转过来。
怒道。
“你刚刚不是说你没有名字吗？”
无禅一脸纯真，无瑕。
“我只是说我没有代号啊！”
墨千殇：“。。。”
李寒衣再次笑了，轻轻拨开墨千殇的手。
“无禅小师傅，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这位姐姐，在风晓寺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师傅，忘忧大师！”
一声温和的声音从寺庙内传来。
“无禅，你还在聊什么？还不带两位施主进来！”
无禅撇过头，不服气道。
“难得认识两个新朋友，师傅就不让我多认识认识。”
让开道路。
“这位大哥，这位仙女姐姐，我师傅在大雄宝殿等你们，跟我来吧。”
蹦蹦跳跳，无禅朝着前面蹦去。
墨千殇见此，微微摇头，露出欣然笑容。
少女疑惑道。
“千殇你刚刚没生气吗？”
“当然不会，无禅内心单纯，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远处，无禅挥手喊道。
“你们还等什么？快来！”
两人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大雄宝殿。
一名身披简陋黄袍的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
老和尚面朝大门，骨瘦如柴，慈眉善目，脸上一抹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无禅跑到大师身后，乖乖站立。
“师傅”
“去玩吧。”
少年男女不敢怠慢，双手合十。
“忘忧大师！”
和尚右手一招，笑道。
“两位不是我佛家之人，不必如此拘谨。”
少年男女对视一眼，尽皆有些诧异。
佛宗大家一般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像老和尚这种，当真少有。
两人坐在忘忧大师对面，
“大师，您认识我们吗？”
“认识。”
少年奇怪。
“可我们以前没见过大师啊！”
忘忧乐咳咳的笑了，裂开嘴，可看到牙齿已然没剩几颗。
即便如此，声音依旧清晰。
“我在这寺内静坐，见春暖花开，鸟兽和鸣，心知有善客来访。”
少年男女一脸茫然。
少年疑惑道。
“难道这就是前辈高人的作风？观万物而知天命？”
无禅突然插嘴道。
“我师傅能听懂动物说话。肯定是鸟儿告诉他，你们来的。”
忘忧大师微微一笑，也不怪罪被无禅揭破。
少年双手合十，叹道。
“大师果然佛法精深，这大概就是天下闻名的佛门六神通中的他心通吧。”
忘忧大师笑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两位施主宅心仁厚，兽闻而不惧，鸟见而不怯。所以老衲就请两位进来了。”
言罢，忘忧大师不说话。
少年笑道。
“大师，我们是雪月城的弟子，我叫墨千殇，这位是我师姐，李寒衣。”
“少年俊杰，风华绝代，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此话一出，两人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忘忧大师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无禅拿起蒲团，坐在三人旁边，无聊道。
“师傅，你以前说叶大哥和易姐姐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句话吧。”
忘忧乐呵一笑，
“好用就行，换个词意思还不是一样。”
无禅一想，
“好像也对。”
忘忧大师望向少年，
“李先生化名南宫春水，如今是否逍遥?”
想起天天与师娘风花雪月的南宫春水，墨千殇露出苦笑。
“甚是风流。大师认识我师尊？”
无禅笑道。
“叶大哥说过，我师傅是天下第一的禅道宗师，也是天下唯一能拦住李先生的人。”
少年惊诧，没想到忘忧大师竟有如此实力。
忘忧摇摇头，
“错啦，错啦。我可打不过李先生。但我比较耐打。李先生天下第一，刀剑双绝，可没人是他对手。”
少年恍然大悟，亦佩服不已，这世上，耐打，就说明了一切。
忘忧大师正色道，
“千殇少侠，此次来找老衲，想必是心中有所迷茫？不妨说出来听听？”
无禅疑惑道。
“师傅，你不是能直接听到别人的心声吗？”
忘忧笑着摇摇头。
“这位千殇少侠可不一般，剑心通明，意破九天。当世剑仙亦不过如此。如此惊艳之人，老衲可听不到他的心声。”
无禅这下愣住了，
“这么强？比叶大哥如何？”
“略胜一筹。虽然叶施主亦惊才艳艳，但其求剑之心，并不如千殇少侠坚定。”
见两人停下，墨千殇问道。
“来此路上，我曾遇一人。他本有机会登顶九五，却甘愿弃之。如今，天下风云迭起，暗潮涌动，全因他一己之私而造成的。我给了他一拳，亦察觉到他心中迷茫。我怪他自私，却未考虑他想要什么。事后想想，若我与此境地，又该作何选择，是否会和他一样，坚守自身逍遥，还是牺牲自己一人，而成全他人？大师，不知您如何看待这事？”
忘忧笑了一下，起身，身躯佝偻，来到门外。
三人紧随其后。
此刻。
雨已渐渐停歇，阳光破开云层，和风日丽。
一只黄鹂此刻正在树上，一蹦一跳，无比欢快。
忘忧悠然一笑。
“千殇少侠，别人的答案，重要吗？许多事，往往并没有答案。是什么让你觉得老衲这里有答案呢？”
墨千殇愣住了，
“大师，你这是？”
“每个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都会思考对与错，然而，对错的标准却是相对的，为什么你认为事情的背后，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呢？寻求答案就是等于让他人来帮你做选择，而你，放弃了自己的选择！为了能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而寻求别人的答案，别人的高度就限制了你的视野。为了世人的认同，而寻求答案，那么世人就会在你的身边围成一座墙，你重复的不过是别人的过程，你又得到了什么？所以，答案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需要明白，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少年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答案，抉择。做一名江湖侠客，做一个朝堂天子。这个抉择，师兄他估计也很痛苦吧。一边是少年江湖梦，一边是君临天下，深锁囚笼。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忘初心，不负韶华。可惜，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想通这点，墨千殇莫名的觉得全身舒畅。
有一种轻松与洒脱。
“大师。在下受教了。”
人生就是一次旅行，走过的山水，都是风景；尝过的欢愉，都是幸福。
答案可有可无，但一直都在心中，就看你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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