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折柳
眉山之围已经解除，然而短暂的欢庆后，留给人们的却是难以磨灭的悲痛与余悸。恶虎盘踞，阴魂索命，除了一座小镇之外，村落毁坏殆尽，百姓死伤惨重，幸存之人十中无一，相比之下冲入眉山的泸州守军已经算是损失轻微了。
看到如此惨状，杨叶楼和呼延翀本想将百姓迁出眉山，但响应者却是寥寥无几，人们还沉浸在亲人横死的悲痛之中，纷纷忙于安葬死难者，自是无心迁居。
杨叶舟和祝衔枝商议一番，决定留下来帮助镇民和村人，柳梦生本想一起留下，然而此时却有令他更为担忧的事，那就是柳含烟的身子似是愈加虚弱了。
“曹大夫，家姐究竟情况何如？”兰房中柳梦生焦急地问道。昨夜方回席间，柳含烟便觉有所不适，更是离席时险些昏去，吓得青阳紧紧抱住了她。众人见了自是无心宴饮，江晓莺当即就命庞师爷去找曹大夫，然而柳含烟只道自己是累了，便在青阳搀扶下回房休息。只是这休息一夜后，柳含烟的身子却是更加虚弱了。
“唉，看来老夫是时候关了这医馆了，”切脉后的曹大夫摇摇头道，“柳公子啊，令姐的情形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就没有医治的办法吗？”柳梦生一听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无力感席卷全身。
“恕老夫直言，柳姑娘的症状真的是前所未闻，莫若说老夫一生行医所见，就连医书上也未有这般记载，”曹大夫叹气道。
“所以柳姐姐究竟是怎么啦？”江晓莺终是忍不住了问道。
“说实话，眼下柳姑娘的情形比杨将军那时还要危急，但不知为何柳姑娘却还能支撑到如今，”曹大夫摇头道。
“曹大夫，您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医治之法吗？哪怕是缓解也好啊，求求您了，”柳梦生只觉心中犹如火燎，连忙抓住曹大夫的肩膀。
“柳公子不要这样，就算是求老夫，老夫也没辙啊，”曹大夫露出了为难之色。
“梦生，不要难为曹大夫了，”此时病榻之上的柳含烟无力地轻声唤道。
“姐姐，姐姐，”青阳心疼地唤道。
“没事的，”柳含烟浅浅一笑，搂住了依在身侧的小丫头，“姐姐休息一阵就好了。”
“姐姐…姐姐都休息一夜了…”青阳显然是不相信的。
“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敢施针用药，也只能让柳姑娘多休息休息，或许还会有转机，”曹大夫缓缓说道。
无计可施的几人只得同意先让柳含烟再休息一日，青阳自然是不肯离开伊人身侧，于是柳梦生只得拉着江晓莺同曹大夫从房中退了出来。
“柳公子，江姑娘，老夫医术不精，实在有负两位厚望，”曹大夫一出门就惭愧地说道。
“曹大夫别这么说，近日所遇之事都是超乎常理的，况且柳姐姐恐怕是受道法所伤，寻常医术无能为力也非意料之外的，”江晓莺摆摆手道。
寻常医术？柳梦生回想起与陆叔伯一战之后，琴秋师姐也曾昏倒，那时服下苏拭珩赠与一枚丹药后便有缓解，或许苏大仙人能有方法。
“江镇长有心了，”面对这番劝慰，曹大夫郑重地施了一礼。
见柳梦生无甚反应，江晓莺便独自去送曹大夫出府邸。
柳梦生回神时，屋门外一只剩下他自己了。见此，柳梦生迅速从怀中将小白蛇掏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动作太急了，小白蛇似是受到了惊吓，慌张地高高扬起小脑袋，吐着信子环顾四周，待看到眼前的柳梦生之后才将脑袋缓缓降了下去。
“喂，小蛇，快跟我说说，苏大仙人此时在哪里？”柳梦生开口问道。
小白蛇听罢又吐着信子环视了一番，而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是找不到苏大仙人了吗？”柳梦生一怔。
小白蛇又摇了摇头。
“那是苏大仙人不在眉山了吗？”柳梦生又问。
小白蛇听罢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可怎么办啊？柳梦生心中一沉，苏拭珩行踪不定，眼下若想找到他岂不是难于登天？
“喂，你这呆瓜怎么又把这条蛇掏出来了？”转回来的江晓莺见到柳梦生对着小白蛇发呆后，先是一顿，随即紧张地开口问道。
“没事了，”柳梦生颓然地应道，任由小白蛇爬上自己的肩膀。
“三爷，三爷！”此时魏良匆匆跑了进来，“三爷，有一位叫李相儒的道士给您留了封书信。”
“快给我看看，”柳梦生听罢立刻开口道。
“是，”魏良恭敬地双手将那书信呈到柳梦生面前。
“李相儒？那是谁？为什么要给你留书信？”江晓莺一听当即来了兴趣。
“王屋山，”柳梦生说着便从魏良手中接过书信。
“奇怪，王屋山为何要联络你这呆瓜？”江晓莺十分不解。
柳梦生拆开书信，却见李相儒在信中仅仅书着“因果已动，衅祸相随，速回师门，方断尘缘”十六个字。
“何止是联络，看来王屋山这一趟是注定的了，”见此，柳梦生不由叹了一口气。
“什么？你要去王屋山？”江晓莺眼中光彩浮现，显然是非常感兴趣了。
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柳含烟的房门被推开，青阳从屋中走了出来。
“小师姐？”柳梦生不由惊讶地看去，心道这丫头在这种时候居然舍得离开琴秋师姐。
“小师弟，姐姐叫你进来，”青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唔，好，”柳梦生听罢连忙前去，然而就在一脚迈进屋中时，却发现青阳竟是向外走去，遂问道，“小师姐不进来嘛？”
“姐姐说要单独同你讲话，”青阳侧目看来，淡淡地说道，“小师弟快些，别耽误姐姐休息。”
“嗯，好，”柳梦生应道，遂快步进屋。
步至床前，却见柳含烟已是坐起身来，倚在床柱之上。解去白绢的伊人双目轻合，清秀的容颜上添了几分憔悴，香汗细细，气若幽兰，遥望一眼便令人心生怜爱。
“师姐，”见到这一幕，柳梦生心中一颤，唤道。
“子林来啦，”柳含烟浅浅一笑。
“师姐，还是躺下来休息吧，”柳梦生不觉中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无妨的，”柳含烟摇头，眼帘轻启，“这封书信是？”
“哦，是王屋山送来的，”柳梦生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封信。
“莫非王屋山已知晓子林与他们一脉有渊源了？”柳含烟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柳梦生木木地点了点头。
“可是子林当初来桃花坞时身负重伤，却不见王屋山……”柳含烟眉心一悸。
“我知道的，此去福祸未知，”柳梦生自是知晓琴秋师姐的担心。
“若是此身能与子林同去，”柳含烟低眼望向那封书信，眼中满含歉意。
“师姐，都这时候，还去什么王屋山，我这就去找苏大仙人再要些丹药来，”柳梦生心疼地望向伊人，轻声说道。
“子林，此身真的无碍，”柳含烟拉住柳梦生的袖子，摇了摇头。
“可……”柳梦生明白琴秋师姐的心意，随即灵光一闪，“那至少也要先带师姐回须弥学府才是。”
“这是为何？”柳含烟问道。
“学府中或许有人能医师姐，”柳梦生回道。
“是何人呀？”柳含烟不禁莞尔。
“苍梧陆氏，”柳梦生脱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