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道宫（二）
方一进门，便觉眼前豁然开朗，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宽广的广场，巍峨的大殿赫然矗立在正前方。
柳梦生注意到不远处立着两根高高的柱子，其上雕刻着祥云飞凤，两侧还有正在堆砌砖石的墙面，似是在建一个更为大气非凡的正门，而在这未建成的正门旁立着一个雕娄精致的木板，有几人正将上面的张榜取下，想是黄硕口中所说的供品排榜。
不似依托山体的宫殿，广场的大半部分已是伸出山体，想是其下另行修建的底座，只是不知这半山之高的台座又要费去多少人力物料。除却正在修建的正门，正殿两侧也还有在修建的部分，不知是扩建的部分，还是这宫殿本身还尚未竣工。
广场上来往着不少身着大褂的人，但无论是仪态还是举止看起来都不像是修道之人。这些人大多三五成群，虽是有运送物品或是打扫的人在，但更多的人是在挑水烧柴，或是在修缮宫殿，甚至柳梦生还看见有聚在一起斗蛐蛐的。
这群人真的是王屋山弟子？柳梦生心中起疑。
拉着玉树的马车进入还未建好的正门时，立刻引起了注意，随即数名穿着大褂的人就向这边跑来。
“柳公子，这大门也进来了……”黄硕见状，便支支吾吾地转来道。
柳梦生侧目，黄硕看到后身子一颤，慌忙摆手道：“小的没有赶柳公子的意思，只是兴许之后要谈生意……”
“你要跟这里做生意？”柳梦生知道黄硕是在介意方才穿得罗的人对自己的反应。
“这……”黄硕面露难色，似乎不想说明。
“罢了，既然说定只是借黄老板的光进来，那在下就不再多纠缠了。黄老板，你我就此别过了，”柳梦生施礼道。虽然好奇为何黄硕能有在王屋山一脉眼皮底下做生意的想法，但柳梦生此时也无心细究，毕竟自己上山是来求援的，若与黄硕同行确实不便。
“诶，诶，就此别过，”黄硕见柳梦生回应的如此爽快，便连连施礼道。而柳梦生则是果断转身直奔前方宫殿，毕竟那里才是最有希望找到王屋山正统弟子的地方。
柳梦生径直穿过广场，途经广场中央便见到一口青铜大鼎，足有一丈之高，焚香者需要登上青铜鼎前面的木质台阶才能将点燃的檀香抛入鼎中，而此时上面正有一名身着灰色大褂的人在将鼎口处溢出的香灰扫落，以便下面的人将香灰运走。
看到被运走的一堆堆香灰，柳梦生猜测是先前集中焚毁受潮檀香留下的。避开打扫香灰的几人，柳梦生继续向着大殿走去，途中并没有人出来阻拦。
在众多或是诧异或是鄙薄的目光注视下，柳梦生走到大殿之前，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感觉。
远观本就十分壮观的宫殿，在近处观察更是宏伟非凡，金顶琉璃似与群山齐高，支撑大殿的红色巨柱似能擎天，而每根巨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一望而去彷如群龙跃空。殿前的石阶洁白如玉，若丈量其宽，似能容下五六辆马车并驾齐驱。
见大殿前似是无人，柳梦生迟疑地踏上石阶，想要一探究竟。
“这位香客请止步，大殿不能随意入内，”此时一名身穿得罗的人从一侧栏杆后走了出来。
“这位道友，不，道长，敢问这里可是王屋山一脉的驻地？”柳梦生见了便施礼问道。
“正是，”那穿得罗的人瞄了一眼柳梦生，懒懒地回道。
“在下有要事，想要求见王屋山弟子，”柳梦生道明来意。
“不烧香的话，不能进入大殿，”而那人并没有仔细听柳梦生所说。
“烧香？”柳梦生有些不解，为何见王屋山弟子还要烧香？
“是啊，”穿着得罗的人看了柳梦生一眼，“要是没带线香的话，可以去领香处拿，只是要交十两银子的香火钱。”
“这香火钱就要十两银子？”柳梦生不由惊讶地脱口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人闻言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起柳梦生来，见他没拿着什么稀罕之物，就立刻露出打量穷酸人的眼光，就不耐烦地说道，“交不起香火钱的话，就请回吧。”
“不是，在下确有要紧之事，望能上山求见王屋弟子，”柳梦生还是及时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本道爷就是王屋弟子，”穿着得罗仰起头来，神色高傲地说道。
“你是王屋弟子？”柳梦生不由怀疑，虽然得罗却是不少门派弟子所穿的道服，但眼前之人的举止实在是与玄门弟子行径相去甚远。
“是啊，本道爷就是王屋山俗世弟子，道号…道号…”穿着得罗的人一皱眉，终是没想起来，“我道号什么来的？”
俗世弟子？柳梦生不由一怔，这第一次听说还有俗世弟子这一称法。虽不知对方身份真假，但也没其他办法了，于是柳梦生施礼道：“是这样，黄河近日有邪祟作乱，已有不少船舶遇难……”
“诶，什么凡尘俗事，别来烦道爷我，”穿得罗的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梦生的话。
“可是邪祟作乱，王屋弟子怎会……”柳梦生喉中一哽，终是没说出怎会坐视不理一句。
“诶诶，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别在大殿前乱逛，免得山上师兄看见，道爷我还得挨骂，”穿得罗的人冲柳梦生摆了摆手。
山上师兄？柳梦生知道也不能指望眼前这人，也罢，大不了我自己去见那些山上师兄。
离开大殿前面，柳梦生决定去查一查上山的路，回到广场上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香客了，而那些穿着大褂的人也一改懒散的状态，前去殷勤引路解说，不少人还能从香客那里得了赏钱。青铜大鼎再度升起焚香的白烟，众多香客依次踏上木质台阶，将手中点燃的线香投入其中。
不知是不是山下那番闹剧被殿中人得知了，柳梦生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玉树以及黄硕的名字被列在榜首了，而门外还有不少香客未将供品奉上。
在广场上人来人往，很是嘈杂，香客们进香供奉，穿大褂的人解说讨赏，跟没人注意到一旁查探的柳梦生。
绕行一番后，柳梦生终是在大殿后身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山道，与前面大殿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同，此处可谓是无人问津了。
就是这里了，不知缘何柳梦生心中就是笃定这条山道的尽头就是王屋一脉的驻地，遂趁着无人注意之际，快步上了那条山道。
古朴的山道久未打理，山石的缝隙中长出了不少高草藤蔓，脚下磨痕斑驳的青石诉说着悠远的历史。只消前行数十步，四周便安静了下来，立于高处，远观群山高峰，行云薄雾，倒真有几分超脱世间之感。
只是这山间晴雨不定，初上山道之时还是晴空一片，待到柳梦生望见山门之时，头上已是阴云密布，点点雨滴稀疏飘落。
立在山门之前，柳梦生仔细打量一番这蚀痕斑驳的石雕山门，两侧刻着一副对联，书着“明台有尘风自扫，福祸无端皆因果”，横梁上则是刻着王屋仙宫四个大字。
“福祸无端皆因果吗？”柳梦生望着古朴的山门喃喃道，随即移步向前。
叮铃……
就在即将踏入山门之际，柳梦生忽闻腰间传来一声铃音，随即察觉前方气息急速回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山门之后传来，震如洪钟。
“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