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长风生处
柳梦生强迫自己平复激动的心绪，并迅速拿出地图和玉衡指来，手指在地图上游移。柳梦生一边仔细观察长风出岫的位置，一边回忆方才气息余波传来时的方向。
一番斟酌之后，柳梦生大致确定了起风之处的方位，只见指尖在地图上的停留之处附近写着两个字。
神沟
这是什么地方？柳梦生微微一怔，青穗师姐不是说青崖和青萝在济源调查祟乱吗？可这神沟与济源不仅相距遥远，还隔着几座山峰。
“长风生处，必有同门，”无论实情如何，柳梦生已是坚定前去这神沟查看的想法，况且能让柳氏弟子动用如此威能的道法，想必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念及此处，柳梦生迅速收起地图，顶着还未停歇的小雨奔向下山的石阶。
去往神沟的路上并不顺利，不仅没有可以行走的山道，雨过之后更是让土质松软处泥泞不堪。虽然路途坎坷，但柳梦生却未在意，那个叫神沟的地方已是成为他新的希望。
要是学会门中那种御风而行的道法就好了，柳梦生心中如是想。
泥泞不堪的山林也确实阻碍了前行的速度，就算是柳梦生有缩地之法傍身，却也无处施展。在泥泞的地面上施展缩地之法，无疑会在发力的瞬间被松软的地面卸去相当的力道，以至于纵身跃出的距离大大削减，更不用说在落地时还有滑倒的风险，到头来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来的稳健。
在越过第一座山峰的时候，便已是日落时分，柳梦生气喘吁吁地拿出地图查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出多远。好在是从王屋山到这神沟的距离远不及从济源来此的路程，不然这般难走的山路怕是要花上十余日。
至此，柳梦生觉得还是应该仔细琢磨一下前进的路线，若是继续这么翻山越岭的，自己怕是吃不消。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柳梦生对着地图认真研究了一番，最终确定了一条兼顾时间与体力的路线。按照地图所示，他只消再越过一座山峰就可以抵达一处山沟，届时便可顺着山沟进发。虽说是会绕些远路，但至少比翻越山林要轻松不少，何况地势平坦处兴许会有村落，方便歇息或是打探消息。
在吃了两粒兵粮团之后，柳梦生便再度出发，向着前方山峰去了。虽说夜里赶路多有不便，但是在草木茂密的地方露宿终非明智之举，夏夜草木间不单会有蚊虫恼人，更有虎狼等猛兽潜伏的可能。柳梦生可不想在歇息的时候被走兽偷袭，眼下还是寻得一方视野良好的高处为好。
不过，这一段路也着实不轻松，直到午夜时分，柳梦生才堪堪爬至半山腰，估计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天都亮了，于是精疲力尽的柳梦生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休息片刻。
当然说是休息一番，也不能直接就躺在地上，柳梦生查看一番后，寻得一株粗壮的大树攀了上去。坐到一根结实的树枝上，柳梦生靠着树干长舒了一口气，在散出气息探查四周没有什么异样后，便缓缓合上了眼睛。
睡在树上毕竟不如睡在床上舒服，何况炎炎夏夜还有飞虫烦扰，柳梦生未觉睡去多久便醒来了。
“算了，还是早些动身吧，”柳梦生无奈地挥手驱赶着在自己眼前乱飞的蚊虫。
然而柳梦生刚要跳下树枝的时候，却忽觉怀中一阵搅动，下一刻余光就瞥见林中似有暗影浮动。
柳梦生立刻停住动作细细看去，同时散出气息探查，而怀里的小白蛇也探出脑袋来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树林之中确有一道影子在摇晃着缓缓移动，奈何山林光线昏暗，柳梦生观察良久仍是不能辨明其轮廓。然而从那影子上传来的气息却是让柳梦生更加疑惑了，那道影子上聚着两股气息，一股凝重阴沉，一股轻盈灵动，无疑是先天阴炁和先天阳炁。
柳梦生十分讶异，虽说万物皆有气息，而世间生灵大多都会兼具阴阳二炁，只是兼备二炁者的气息往往会处于阳炁与阴炁交融混合的状态，即便是自己在催动气息时也不能将自身的阳炁与阴炁完全分开。
也因此，柳梦生惊讶于那影子可将阴阳二炁完全分离的同时，心中也料定这般状态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在仔细探查一番之后，果然发现那股阳炁似是在渐渐衰减。
至此，柳梦生心中一沉，近来的经历不断地警醒着他，但凡阴炁凝聚之物，多非善类。
那物若真是邪祟，我能赢过它吗？柳梦生扪心自问，自己是能借助青阳所画的符箓施展道法，可近来却从未独自击败过任何祟乱源头，而无论是眉山的陆叔伯还是黄河水下的那未知邪祟，在他们面前，自己施展出来的道法形同虚设，收效甚微。
迟疑之际的柳梦生忽觉手心一凉，低眼看去却是小白蛇正费力地用脑袋拱着自己的掌心，而小白蛇的嘴中还衔着一纸黄符。
未料到小白蛇会有如此举动，柳梦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而后两指一并将那张符箓夹于指间。
无论今后发生何事，你都是姑苏柳氏的弟子……
脑中忽然闪过青阳在临别前说过的话，柳梦生不由自嘲，这般迟疑还算是小师姐的师弟吗？
柳梦生左手扣住剑格正准备翻身跳下树枝时，却忽觉那个黑影似是在向这边缓缓接近，于是柳梦生便决定再观察一番。
随着那黑影不断接近，柳梦生渐渐能辨明其轮廓了，单看躯体而言那黑影倒像是人形，只不过肩上的脑袋很是硕大，甚至是超过了一侧肩膀，实在是异乎常人，那巨大的脑袋好像直接与两肩相连，根本辨认不出脖子来。
黑影摇晃着向这边靠近，几乎是一步一停，看其摇晃的幅度，柳梦生甚至觉得这人在走近之前就会先栽倒在地，而且离近之后，柳梦生也听到那黑影正不断发出阵阵怪声，听来像是鱼儿在水中吐泡的声音，只不过十分频繁。
至此，柳梦生决定上前一看，然而就在即将动身之际，怀中的小白蛇忽然窜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那黑影，瞳孔渐渐缩成了一道细线。
柳梦生知道这是小白蛇感知到危险时候的举动，于是便耐下心来时刻注意来者动向，同时暗暗促动自身气息流转。
待到黑影接近树下，终是显露出了真容，而柳梦生却也因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阴暗中的来者确是一人，看穿着像是上山的樵夫，手中确也拿着一把劈柴的刀，只是那人两肩之上的硕大之物根本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一只红眼长耳的鬼物。
那鬼物浑身黑中透红，蹲在樵夫的肩头，手里握着一根细细的竹竿却是直直地插入了身下之人的脊梁之中，红眼鬼物一边咧嘴阴笑一边贪婪地吸食樵夫的脊髓，嘴角还不时流出受害者的鲜血。
而那樵夫的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侧，两眼翻白，七窍出血，可却也还没有彻底死去，或许是还残留些许求生意志，驱使着他迈动双腿向前走着，嘴唇不断开合，喉中不断发出血沫破裂的声音。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