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上山（四）
听到李婆婆的话后，围来的李家人纷纷散去，各自回去接着准备祭祀的事宜了。
见此，柳梦生心中暗喜，终于等到这时候了，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寻到神沟所在而来的，对于李家人如何祭祀山神一事没有丝毫兴趣，只不过趁着李家人忙于祭祀的时候，自己或许可以借此脱身。
想到这里，柳梦生便开始观察可以迅速隐匿身形的地方，可天不遂人愿，柳梦生还未细细打算一番，李婆婆就又走了过来。
“小伙子啊，”李婆婆走近唤道，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愠怒，再度露出慈爱的笑容。
“李婆婆有何事？”柳梦生按捺下性子来，开口问道。
“小伙子啊，有句话老婆子我可要叮嘱好你，”李婆婆缓缓说道。
“是什么事？”柳梦生问。
“虽说你这趟是为了来寻仙人的，但祭祀山神乃是族中隐秘，还望你不要好奇打探，”李婆婆一边看着那几位跟上来的村妇一边低声道。
“若是村中有此习俗，那在下也不敢冒犯，此身便在此处一览神沟风貌便好，”柳梦生施礼道。
“好，好，”李婆婆笑着说道，“族里人也会在这山脊上停留一晚，足够你好好观览一番的了。”
“停留一晚？”柳梦生微微一怔。
“是啊，凡是接受山神祝福的孩子，都要在庙里留下一晚。就是孩子的娘亲都舍不得离开太远，便会在山上陪着，”李婆婆解释道。
柳梦生闻言又向李家一众那边望去，目光越过人群，竟是发现树荫之下真的隐有一座院落，应是李婆婆说的庙宇了。远观而去，那院落外墙似有丈余之高，所用材料居然是青砖。
回想起村中人们所住之处多是土房木屋，柳梦生不由感叹，这李家人还真是舍得将好材料用在搭建庙宇上，可见村中人对于祭祀山神是何等重视。
“那李婆婆今晚也会留在山上吗？”柳梦生问道。
“老婆子我呀，就不留在这里了，这地方一到晚上指不定有多冷呢，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受不住了，”李婆婆笑着说道。
“李婆婆，东西都准备好了，”此时一名李家男丁走来恭敬地说道。
“好好，老婆子我这就过去，”李婆婆向那人点了点头，而后又转来对柳梦生说道，“小伙子啊，你就在这山脊上转一转吧，可千万别去到那神沟里啊，山神大人会发怒的。”
“在下明白，”柳梦生施礼道。
随后李婆婆便转身向着那间庙宇去了，此时李家人已经抬着那放着各色供品的长桌进到那间庙宇里了，李家女眷也依次进入庙里。那些跟来的几名村妇本想抱着她们一同随去，却被数位手持佩剑的李家男丁拦在了门外。
李婆婆在两名李家青年的陪同下，与李戍山一起走到门前，老村长先一步踏入门中，而李婆婆却是立在门前回头看向柳梦生的方向。
见此，柳梦生假装没有留意到李婆婆的目光，迈着悠闲的步伐在山脊上四处眺望，仿佛是在游览景色一般。
“别看了，快进来吧，”进到门中的李戍山转回来唤道。
“好好，老头子，”李婆婆点头应道，就迈步走入庙中。
随后两位李家男丁将那大门重重掩上，将那些一起跟来的村妇和她们的孩子挡在了门外。有了肖婆子的前车之鉴，其他村妇也不敢再与李家人起口舌之争，然而她们却也不肯就此离开，似是还抱有着期望。只是不久之后，这一份期望终是化作了种种哀怨。
“我们怎么命这么苦呢？”
“明明都是村里的孩子，我的娃怎么就不能接受山神的祝福？”
“唉，谁叫咱不是李家人呢。”
“早知道，就不让这孩子遭这份罪了，”一位村妇看着怀里不断发抖的孩子，心疼地哭了起来，其他妇人见了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要不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另一位村妇抹着眼泪说道。
“对啊，看着孩子怪遭罪的，还不如早点回去，”又有妇人应和道。
“回什么回？”此时肖婆子怒气冲冲地走来，头发凌乱地散着，衣服也皱着，想是被李家人拉走的时候试图奋力挣脱的结果，“收供品的时候，那帮家伙可是挨家挨户的没少收，凭什么就只有他们的孩子能接受山神的祝福？”
“可我们又能怎么办？”一位村妇哀声道。
“是啊，村里大事都是李家人掌控的，凭我们几个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另一村妇同样不甘地叹气道。
“那就在这里候着，就算是进不去庙里，多少也能沾点福气，不能白给他们交供品！”肖婆子一气之下干脆抱着孩子坐在了庙宇门前。
此时，柳梦生已是查探过四周的环境了，虽说这山上草木茂盛，不愁隐僻身形，只是从山脊之上看不清那神沟的深浅，贸然从山上下去终非良策，仔细想来，果然还是应该从那山隘处就转进神沟比较可行。正思量之际，柳梦生就被肖婆子激昂的嗓门打断了。
看到几位村妇聚在门前，柳梦生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在下有一事不明，”柳梦生走进后便开口问出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
“有什么不明……”肖婆子闻言本想再发作一番，但回头见是柳梦生后便立刻哑口无言了。
看见肖婆子这般，其他村妇都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柳梦生。
“为何村里的孩子就一定要受山神的祝福？”柳梦生没有理会肖婆子的反应，就继续问道。
只不过此问一出，那些村妇皆是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作答。柳梦生见了心中暗道，我不会是又问到了什么村中禁忌吧？
“若是有所不便，不回答也罢，”柳梦生连忙开口道，只求自己别再引起误会，招致这村里人的怀疑了，毕竟自己是打算尽早脱身前往神沟了，这时候还是少受些关注比较好。
在沉默了一阵后，肖婆子终是忍不住小声说道：“山神大人的祝福能保佑孩子不会被恶鬼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