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得失（三）
李家人在草草打点一番之后，便急匆匆地准备动身往山下去了，临走时还遗留了不少物品，而其他的村人也被李家要求一同回去，不准在山上逗留。
有些村人是昨夜才抵达山顶的，又在山神庙前耗了不少时候，根本没有得到休息，李家这种要求也是让他们苦不堪言。只不过，本来除了李家人以外上山的村人都没有多少，对于李家人的安排大多表示不解以及怨愤，但所有人也都无奈地选择顺从。
兴许是一夜之间村中出了命案，又丢失了数名孩童，加之肖婆子大闹一番，村人也大多忧心忡忡，以至于对柳梦生这个外来者也不大关心了。对于村人是否在意自己，柳梦生倒也不关心，毕竟村子里的人不把自己当做是凶手就已经是万幸了。
而令柳梦生意外的是，似乎李家人对自己的关注也淡漠了很多，虽说李婆婆依旧是要求柳梦生跟在她旁边，但明显没有派人紧紧盯着自己的举动。但柳梦生也不敢放松警惕，李家人是不盯着自己了，可是还有一个猎户阿壮呢。
自从昨夜对峙一番后，柳梦生明显感觉到阿壮对于自己更加戒备了，甚至是有一丝丝敌意。所幸是阿壮一直陪在芹儿身边，也不能时刻盯着自己。
“阿壮，阿壮，你看我这娃儿笑的多开心，”芹儿在孩子失而复得之后，明显开朗了很多，时不时地向身边的阿壮攀谈。
“你注意脚下，”阿壮则是常常提醒她注意山路陡峭。
对于芹儿的孩子为何忽然出现在山神庙里，老村长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说是李家族中有人抱错了，如今发现了，便将孩子归还给芹儿。
这番说辞在柳梦生听来满是破绽，但村中又有几人敢指出来？
“抱错了？自己有几个孩子心里没数吗？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告诉大牛？为什么非要害死他？”还未接受孩子失踪的肖婆子听了这说法当即大怒。
“是他自己非要夜里上山的，我们也不是没劝过，要怪就怪他自己，”然而李婆婆也只是了冷漠地回了一句。
“入赘的女婿真没地位啊，这孩子找到了都跟大牛说。”
“这婆娘可就孤家寡人了。”
“当这臭婆娘的表兄，也难为大牛了。”
“是啊，最开始是她死乞白赖地要跟李家攀上关系，结果自己不检点，被李家赶出来了。到了大牛要娶芹儿的那会儿，这婆娘就大闹了一通呢。”
事已至此，旁观的村人很快就议论开了。
“你！你！”至此，肖婆子似是终于撑不住了，颤抖的手指着满脸得意的李婆婆，眼神却渐渐涣散了下去。那芹儿虽是得到了族中的庇护，却也茫然地望向李婆婆，好似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
而如今的肖婆子，简直可以用无比凄惨来形容了。
“我的孩子…大牛…”肖婆子六神无主地跟在下山的队伍里，目光呆滞的她时常会因山路艰险而有磕绊，甚至还常常栽倒在地，磕得满身是伤，只是她似乎也不在意身上的伤痛了。
不知是不是碍于肖婆子屡次顶撞李婆婆的缘故，她身边的村人却鲜有人愿意帮扶她，就是孔老二偶尔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扶一把摔倒的肖婆子。
虽然对肖婆子无甚好感，但见到她如今这样的处境，柳梦生心中还是有所不忍的，而且李婆婆的举动也让自己十分不解。
山神庙前，李婆婆虽然是彻底断绝了肖婆子索要孩子的念想，还好生羞辱了她一番，但当时李家完全可以仗着人多势众，对此事不予理会，大不了再将肖婆子绑了。李婆婆何必非要花那么多时间陪着肖婆子演上这一出戏，难不成是要堵住悠悠众口？
既然在乎李家声望，那为何不帮助村人去寻找丢失的孩子？而后还要如此匆忙地驱赶村人下山，看来李婆婆对李家在村里的名声还是不甚了解啊。
柳梦生侧目看向李婆婆，见她面带笑容，神采奕奕，似是对这一趟祭拜山神还算满意。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柳梦生心中暗暗叹息。想到还有孩童生死不明，柳梦生就觉得应当再折返回去，仔细调查。
昨夜发生的种种都太过诡异，横死的村人，失踪的孩童，还有山神庙里出现的猫脸怪和紫衣人，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可以轻易忽视的。何况李家也非全然没有损失，从村人的闲谈中，柳梦生听来那惨遭横死的小胡也本是入赘李家的女婿，那为何李家会视若无睹？对于芹儿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山神庙里，柳梦生反而觉得这事是最为无关紧要的。
而且柳梦生还十分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夜猫脸怪和紫衣人全都纵身跃下悬崖去了，柳梦生丝毫不怀疑他们能完好地降落山底，毕竟哪有邪祟会当着玄门修士的面跳崖自尽的？柳梦生在意的是，眼下青崖和青萝兴许还在神沟之中，若是遭遇了这猫脸怪和紫衣人，也不知两位同门能否应对。
思量间，柳梦生忽觉一丝清绝之感缭绕周身，仿若气息流转。柳梦生一怔，遂连忙屏息凝神细细感受，
山风微微，盘旋周身，在徐徐风中，柳梦生再次觉出了那一缕清绝之息，遂不禁伸手而去。微风穿指，伴着那空灵缥缈的清绝之感，不由令他心生欢喜。
忽然，柳梦生察觉这一缕清绝之息倏然借由指间向自己的手臂上蔓延而来，只消一息之间便散布全身，霎时风天清朗，地石浑厚。
柳梦生恍然意识到自己对气息的察知似是在渐渐恢复，心中不由一喜。
“小伙子，你这一趟寻仙之旅，可有收获？”李婆婆似是注意到了柳梦生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不由笑容一滞。
“虽未寻得仙踪，也算不虚此行了，”柳梦生强压激动地心情，语气淡然地回道。
李婆婆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柳梦生一番，便也不再多问了。
柳梦生暗暗庆幸自己能重获对气息的感知，细细想来，或许与今日没有再喝一碗那种泡着花瓣和植物种子的热水有关。一念至此，柳梦生忽然意识到，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李婆婆才让众人匆匆下山的。
不过柳梦生也无心细究其中缘由，既然对气息的感知能够恢复，接下来就要思考如何脱身前往神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