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窘,随即笑笑,“蓝将军莫要信以为真,本王看咱们在此呆着无聊,随便说说而已。”
“哪知蓝将军竟将本王的话当了真。”
蓝玉刚想说话,就见一人从大堂内快步走了出来。
“下官见过燕王殿下、蓝将军!”
应天府尹孟端拱手笑道;“两位大人里面请!”
朱棣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大踏步向大堂迈去。
蓝玉抱拳回了一礼,然后看着朱棣的身影,悄声道;“孟兄莫怪,燕王殿下心气有些不顺罢了。”
孟端顿觉尴尬,但仍强笑着说道;“下官怎敢?”
“蓝将军,请!”
步入大堂,孟端与两人谦让了一番,才在主位上坐下,朱棣与蓝玉分坐两侧。
“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等到此刻,孟端才有空暇问起两人连诀前来的原因。
蓝玉看了一眼朱棣,见他仍是气鼓鼓的神态,好像人家欠了他两吊钱不还似的,不由又有些好笑。
于是就将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告知了孟端。
孟端闻言,当即找来了主办地契的官员,随即吩咐下去。
…………
朱元璋与马秀英在朱鹰那里吃完饭后,没有休息,在护卫们的护卫下,乘坐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朱元璋看着马秀英,欲言又止。
马秀英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妹子。”
朱元璋实在憋不住,于是轻声喊道。
“什么事?”
马秀英微睁双目,一副慵懒的模样。
“前日之事……?”
朱元璋斟酌了片刻,才缓缓问道;“前日樉儿之事,你……?”
马秀英微叹一声,睁开双眼,看着朱元璋,“樉儿那是咎由自取,邓氏也是罪有应得!”
“若依你对待官员的手段,只怕樉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妾身早已听闻,没有前去找你,是因知道你顾着他是朱家的子孙,又是咱们的嫡子,所以网开一面,只是将他关进秦王府,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唉!”
她眉头紧锁,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只是如此一来,恐他仍是不知悔改,而你又将他的爱妃杀死,只怕……?”
“怕什么!”
朱元璋冷哼一声,“难道这个逆子还想反了天不成?!”
“妾身不是说这个!”
说起朱樉,马秀英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心里又是对他心疼与惋惜。
想他年幼时与年少时是多么的懂事听话,多么的讨人欢喜,文才武略哪样在众多兄弟中间不都是首屈一指?
怎么才过去陕西四年,就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如若说是被那位如蛇蝎心肠一般的邓氏所诱骗,才让朱樉做下此等违背天良之事,马秀英只能是半信半疑。
难道他是因为在京师,故意装出一副谦良躬让的姿态,让人们对他放松警惕,实则包藏祸心?
但马秀英知道,她的这个嫡次子乃是一个心智单纯,且鲁莽、粗暴的一个人。
要他从小装到他去陕西就藩,比杀了他都难?
可为什么……
马秀英思绪翻飞,可最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朱元璋见马秀英秀眉紧锁,知她在想着朱樉,因此并没有打扰她。
掀开车帘,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煌煌大明盛世的光景。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在坤宁宫殿门前停下。
朱元璋与马秀英下了马车,见马秀英仍是眉头深锁,朱元璋拍拍马秀英的手,宽慰道;“你莫成天为樉儿之事担忧。”
“只要樉儿老老实实的在秦王宫待上个把月,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语与行为,咱就让他回到封地继续当他的秦王。”
马秀英苦闷的道;“重八,妾身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想他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想啊,他在京师时是多么听话,怎么到了封地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连妾身都有些措手不及。”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他原先在京师,有咱们盯着,有标儿看着,有文武大臣们瞅着他的所作所为,他才如此听话!”
“自从他到了封地,就有些得意忘形,于是放飞自我,肆意妄为,又有邓氏那贱妇在旁煽风点火,因此……。”
摇摇头,朱元璋的语气有些落寞,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叹息一声,便挥挥手道;“不说这个逆子了!”
“咱到御书房批阅奏折,你回坤宁宫休息去吧。”
…………
秦王旧府。
朱樉被关了两日,终于不再叫嚷了。
他坐在床榻上,蓬松着头发,双目无神的盯着被子看了良久。
依稀记得这床被子还是邓氏与他成亲的那一天他俩所盖的被子。
今伊人已去,硕大的秦王府,独留下他孤单单一人在屋内关着。
他由开始对父皇的愤恨、不甘,转而变得有点麻木。
为什么?
为什么父皇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在王府杀几个奴婢就引起父皇震天的怒火?
难道就是私自制作了龙袍、凤袍,父皇就因此杀了自己最心爱的邓氏?
虽然自己知道邓氏所做的这一切是违背了自己对父皇最初的承诺,但邓氏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啊?
想想父皇为了拉拢暴元丞相王保保,竟将王保保的亲妹王氏做自己的原配夫人?
闻着王氏一身的膻味,他便觉得恶心,所以对王氏极为冷淡,也根本没将她当做秦王妃来看。
但邓氏就不一样,从小他俩就认识,以青梅竹马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且她对自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且美艳动人,接待前来的女眷也举止从容,得心应手。
所以自己对她就格外纵容,哪想到因为自己的纵容却害得她丢了性命。
父皇啊父皇,您的心何其毒也!
邓氏可是您的儿媳妇啊!
也为您添了二房长孙啊!
可三弟在山西不也搜刮民脂民膏的吗?
不也是到处建佛塔吗?
您为什么就能放过三弟,而揪住自己不放呢?
朱樉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父皇为何对自己如此苛刻,只是他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待朱元璋,而不审视自己的错误。
明知朱元璋从前是放牛娃,是穷苦大众中的一员,他关心民生疾苦,任何有关损伤民生之事他都亲自过问。
朱樉这是动了朱元璋的逆鳞,他还犹不自知,深陷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