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凤一凰周身燃烧着无边的火焰，绚丽的翎羽携卷着灰烬和热浪。
苏蓁的眸里倒映着橙红的火光，与灰暗的冥界天幕交映，色泽分明。
天雷和火焰碰撞，在地面上发出了轰隆轰隆巨响，地动天摇，光火一团一团迸裂炸开。
凤凰的纯阳火焰克制着一切心怀恶念之灵，灼目的光辉将冥界笼罩，恶灵们无所遁形，在不甘的怨恨声中被烧成了灰烬。
数不清的天雷在漫天攻击中化为残影，但天罚并不畏惧于此，甚至降下了更多天雷，势必要让这群胆敢挑衅天道的蝼蚁灰飞烟灭。
苏蓁眼里不禁溢出了几分寒凉笑意，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萧楚泓手里的囚虞链分解成了无数碎片，当他仰起头时，诡异的紫光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再融入了囚虞链的碎片中。
天雷似乎有所感召，纯白色的灵力被牵引而出，融入了囚虞链的碎片当中，再经中转，化作上千光束，融入了归魂种中。
乐殊怀里的玉佩似乎有所感应，银灰色的光辉悄悄包裹住了归魂种，像是一枚温暖的茧，孕育着里面的小生命。
当万千的生命之力融入了归魂种，不负众望所归，它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出了枝蔓。
枝蔓上逐渐开出了小小的花骨朵，众人屏气作战，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那含苞待放的蓝色花骨朵。
天雷的攻势愈发势不可挡，冥界阴差损失惨重，妖兽和凶兽们也死伤无数。
苏蓁吹奏出的埙声依然稳定如初，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稍有差池，就会让天雷毁灭了冥河河底那小小的希望。
眼见着归魂种轻颤花枝，花瓣即将展开，但一道天雷却以诡异的弧度穿越了重重盾力，直接击中了蓝色的花朵。
顷刻间，花瓣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随着光点破碎，花儿枯萎，化作了齑粉飘落于冥河河底。
众人都震惊地呆住了，他们都忘记了回应天雷的攻击，直到身上被天雷刺穿，他们感觉到疼痛，这才缓缓反应过来。
埙声不知何时停止了，苏蓁似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乐殊双目茫然，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天雷不可能穿过凤凰之火！凤凰之火可以抵抗一切恶念！只要天雷带着杀意，就不可能攻击到归魂种！”
喻子晔变回人形飞到了苏蓁身边，他摇了摇头，也觉得不可思议。
“阿宁，我的火焰不可能出现差池，这天雷......”
苏蓁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飞向了冥河河底，她半跪在地，颤着手轻轻捧起归魂种的灰烬，炽热余温未褪，将她的手烫出了血水。
萧楚泓拧着眉头看向天幕，天雷的雷声逐渐小了，竟隐有退却之意，似乎不想再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了尘的身影始终模糊不清，当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时，众人这才惊觉，他们还有最后的救命稻草。
唐吟琛立即跑到他身侧，急匆匆问道：“了尘大师！您自古被奉为神明，您一定有法子挽回是不是？！”
了尘抿紧了唇瓣，轻喃一声‘阿弥陀佛’，不知是不愿亦或不能。
当所有人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他时，他却默然垂首。
萧楚泓飞身上前紧盯着他，虽一言不发，但眸底却倒映出了对他的鄙夷。
“呵！神明？他也配叫神明？！”
唐吟琛小声道：“萧将军，咱这会儿有求于人家，您别这么嚣张......”
萧楚泓对上了尘那双波澜不惊的眼，说道：“你以佛子之身降于凡尘，以神明之名普渡众生。可！人族的命是命，植物和玉石生灵后拥有的命就不是命了？用他们的命挽救苍生的命，你觉得很值？觉得自己此举功德无数？”
倏地，他攥住了了尘的手腕，强行令其摊开手心，露出了那里面的一轮金印。
当金印光芒大盛，漫天雷劫悉数褪去，冥界的天空再次变得雾蒙蒙的。
众人唇瓣颤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唐吟琛后退一步，指着了尘问道：“是你引导天雷击中了归魂种？！”
苏蓁终于从冥河河底抬起了头，她盯着了尘的眼神古井无波，盯了半晌，却轻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直至笑出了眼泪。
了尘俯视着她，却稍稍错开了视线，他竟心虚了，不敢瞧她一眼。
“锦儿......”
孟婆的声音由远及近，她飞出了往生楼，落在了了尘身边。
这一刻，苏蓁终于明了了。
“原来，你就是天道之主啊，和尚。”
唐吟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对着杨焕之小声问道：“老杨，这什么情况？！天道之主不是榛子前世的爹吗？！”
杨焕之白了他一眼：“闭嘴！”
苏蓁继续说道：“是啊，我最初的原身不过一颗蓝楹花树罢了，又怎么配当天道之主和冥界之主的女儿呢？”
孟婆看着苏蓁的眼神依旧慈爱，但苏蓁对她莫名生出的亲切却是万分抵触。
了尘依旧不语。
苏蓁又接着说：“我早该想到的啊！我可真蠢！若非你是天道之主，这后续的一切事，又岂可能发生？我的神魂在你手里犹如一团棉花，任由你无数次撕开又糅合，任由你装进各个异世界，再取回来揉成一个崭新的生魂。那......我原来的躯壳呢？”
她的目光落在了孟婆身上，答案已然揭晓。
“和尚，你养我至生出意识，再以和尚身份救了身受重伤的我，重新与我结识。而我却误以为我是个被爹娘抛弃的小可怜，寻遍六界都未曾寻到亲生爹娘的行踪。谁能想到，我要寻的人，竟一直在我的身边。”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众人不难听出她声音里难以压抑的失望和痛苦。
他们着实想不到，孟婆竟然是苏蓁的本体，蓝楹花树。
而导致了苏蓁自上古至今痛苦不断的根源，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了尘。
难怪了尘行事那般怪异，留下的痕迹也总是很矛盾，让人费解。
但苏蓁没有动怒，她只是垂着眸子说道：“我只要归魂种复苏，救回姜温性命，过往之事，便当没发生过吧。”
了尘眉头一跳，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是要同他彻底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