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火星人像养鸡场的母鸡们似的,放在透明的玻璃罐之中。
玻璃罐很狭小,他们虽然悬浮着,但是他们庞大的脑袋和长长的触须被罐子挤压变形。他们的感受器呈现忧郁的灰色,这证明他们还活着。
玻璃罐中充盈的不是液体而是适合他们生存的具有高含量的二氧化碳的特殊空气。
这是陈火雨见过的最恶心的事情,她以为囚禁她,剥夺她的人权和尊严,将她像某种稀有畜牲一样展览,已经足够丧心病狂。
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人类邪恶的冰山一角罢了。
人类,她突然觉得自己拥有人类的身体很恶心。可随即她又生出负罪感,这具身体是妈妈拼了命生下来的,没有人可以鄙视轻慢,包括她自己。
我要带他们离开。
这个念头就像烙在陈火雨的脑袋里一般。这些火星人正遭遇着比她遭遇过的还要恐怖的事情。
人类害怕火星人的毒液触须,所以将它们关在玻璃柜中。他们一定会用电击来刺激火星人,这是人类惯用的伎俩。
看到这个,陈火雨复仇所带来的喜悦和欢欣,逐渐消散了。
如果说她之前以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为敌,那么现在她将与人类为敌,如果可以,她会帮助火星人驱逐人类。
陈火雨看向社畜形象的夏凡,眼中充满了愤怒,“你们真的无愧于残忍这两个字。”
夏凡看着陈火雨走来,身体开始发抖,他害怕陈火雨再给他一枪,现在他可以勉强行动,如果中了第二枪,他就彻底完蛋了。
这里的秘密是不能泄露出去的,来过这里的外人必须死。
陈火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趁手的工具,打爆夏凡的头,可是这里除了那些罐装火星人,没有其他东西,简约到让人烦躁。
夏凡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吼起来,“尼娜,拜托你了。”
立体光影的女孩子,突然扑向陈火雨,仿佛她空虚的身体真的有杀伤力似的。
零大叫起来,“小心电缆!”
陈火雨这才发现在尼娜空虚的身体中包裹着半截胳膊粗细的电缆。这段电缆是从夏凡身下的地板伸出的,再加上突然扑上来的尼娜,容易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火花在电缆头上跳跃,发出嗞嗞啦啦的声音,非常有压迫感。
陈火雨躲避放电的电缆。地面上的电缆越来越多,就像会跳舞的毒蛇。
“卧艹!”陈火雨像跳踢踏舞似的躲避着越来越多的电缆。放电的电缆实在太多了,她甚至没办法分心去抓住夏凡。
电梯门开了,发出刺眼的白光,夏凡像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冲进电梯。
陈火雨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勉强躲避跳舞的电缆,无暇顾及逃跑的夏凡,她愤恨地咒骂着。最后,只能跳上玻璃罐。
然而,电缆像春草一样疯狂地长高,几乎淹没了玻璃罐。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再次打开。
夏凡下来了。
他的身后挤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人正用货真价实的枪抵着他的脑袋。
夏凡的心情糟糕透顶,如果今天没有玩弄火星人,没有沉溺在火星人霓虹灯中,早点下班回家,或许就可以避开这可怕的遭遇。
眼泪从夏凡的眼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点也不想死。
雇佣兵头子看到电梯之外诡异的现象,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夏凡身体抖得像筛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们放我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钥匙啊,我怎么可能放了你。没有你,我们出不去了。我勘察过了,这里能够进出的只有一个电梯,没有消防通道。你们在这里研究火星人,难怪搞这么神秘。呵……”雇佣兵头子略带鄙夷地干笑两声。
夏凡打了个冷战,涌起一股尿意。他好想扇自己两大嘴巴子,抽死自己得了,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么恐惧的局面了。
尼娜已经启动了保密程序,这里所有的外来生命都会死在她的电击之下。有必要的时候,她会以保密为重,牺牲工作人员。
夏凡知道尼娜的处理优先级,所以恐惧像针似的扎着他的每一个细胞。他为自己做的决定而后悔,应该早点离开。有趣的是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为自己对这些水母生物造成伤害而懊悔,在他的心中,哪怕火星人表现出智慧行为,他们也不值得同情。
雇佣兵们看着这些放着电花的线缆,无处落脚,只能呆在电梯里。
雇佣兵头子说:“开枪吧,直接轰死她。雇主对我们已经失去耐心了。”
听到指令,雇佣兵们架起了武器,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在玻璃罐子上跳跃的巨猿女。
“不想死的就蹲下。”有人提醒说。
夏凡赶紧抱着头蹲下,但是,他并不想错过巨猿女被子弹打成肉泥的美妙景象。他昂起了下巴,像个侏儒看客,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喜欢这样血腥的场景。
嘭……啪……突突突……数种不同的枪声响起,子弹像暴雨般射向陈火雨。
陈火雨嗖地躲到了火星人的玻璃罐后方,成功地躲避了子弹的攻击。玻璃是防弹的,除非用火箭筒,不然根本打不穿。
夏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面上都是放电的电缆,她下去肯定会被电死的。
“尼娜,怎么回事?”夏凡小声说。
尼娜的脸浮在地面上,委屈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下边的线缆都坏了,根本不放电。我感觉我人在干扰我的数据。我可能很快就要失控了。不行了……”
地面上的电缆不再毫无目的地涌动,而是像遇到狂风的野草,全部偏向电梯的位置。
电梯里瞬间火花四溅,发出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即出现了很诡异的烤肉的香气。
嗞……电流声在几秒钟之内消失,整栋大楼的灯瞬间熄灭。
但是地下19层并没有陷入黑暗,二十多个火星人的感受器由灰色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他们在拥挤的玻璃罐中转过身体,齐刷刷地看向陈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