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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国有八大部族,分别有不同的图腾,最尊贵的便是云狼,阿尔山脚下的纳古斯部族则将牛羊融合在一起,单是看这图腾,都能猜到这个部族的蒙民有多温和。

祁云澈同汐瑶说,他重回蒙境后,纳古斯是第一个拥戴他做汗皇的部族。

这点倒是令她有些诧异,就多问了一句为何。

于是俊美无匹的汗皇陛下告诉她,只因为第一王夫颜朝大人捏着他们生死存亡的命脉,不支持他的话,今年入冬御寒的粮草就都不给,等着牛羊牲畜统统被冻死吧!

听罢,汐瑶笑了好久猷。

当真与权谋有关的事就不会太美好。

而不管是哪里百姓,哪朝哪代,只要能过得安稳富足,统治者是谁对他们而言都是没所谓的。

在祁云澈的吩咐下,几个女子捧来他们的服饰给她换上蕖。

她们为她编上细细的发辫,在她头两侧戴上髻钗,这在汐瑶看来是相当大的首饰了……

链坠上每颗宝石都可以拆开来单独做一支祁国女子用的钗。

从前在京城偶有见到穿着贵气的蒙国女子,她都会觉得沉重。

不过好在只是看起来很沉,戴上后尚在她承受之内。

蒙族衣裳的色彩多复杂亮丽,贵族穿菱缎,汐瑶这一身以红色为主,鲜艳富贵,配以玛瑙、翡翠这些宝石,实难想象站在阳光下该是如何的耀目。

长袍的裙摆多幅却不似祁国女子的长裙那样拖沓,穿戴之后,汐瑶赤脚在帐篷里走了两步,那长度正没过脚踝,却又不会在行动是踩到,实在方便!

三四米的绸缎上绣着不逊江南的纹案,竟是只用来束腰的腰带。

只因她的柳腰太纤细,缠上去后胀鼓鼓的,倒是把在旁侧欣赏她穿衣的祁云澈好一个乐。

没得办法,女子们又到处去给她找短些的腰带。

忙活了一阵,最后将做工细致的红色薄靴套上脚,看起来厚重,穿上却相当柔软。

一个会讲祁语的老妇人说,汐瑶的脚实在太小了,这身衣裳是她十一岁的孙女儿穿的,靴子也是。

她还没来得及怨祁云澈霸道,老妇又道,这是她孙女的福气。

汐瑶不好讲客气了,便说过几日定将衣服归还。

老妇人听后十分的高兴,连连说了许多句蒙语,这才恭敬的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帐篷。

汐瑶听不懂她的话,看向姿态懒散躺在一旁的祁云澈,他好兴致的说与她听,“是祝你早日为孤生下小皇子的意思。”

说起这件来,心中还有困惑的人儿瞬间沉下脸色去了。

他知她的烦恼。

……

待祁云澈也换了身衣裳,两人一起走出帐篷,外面天光大好。

碧蓝的天空只有几朵厚重的白云漂浮其中,那云朵被耀阳照得发亮刺眼,蓬松柔软,看上去很是可口。

灼热的风吹来,经过雪山,就会带上一股清新的冰雪之气,令人心沁凉舒爽。

入眼是淳朴的部族,远望了去是旷阔的草原,左侧的雪山和湖泊绝美非凡,胜似人间仙境。

汐瑶仰面对天,将双手舒展开撑了个大大的懒腰,再是侧身问祁云澈,“我好看吗?”

问后不等他回答,她苦脸道,“好看我也看不到。”

帐篷里没有镜子!

想之前帮她穿戴的那些女子们,她们身上的服饰不比她的简单多少,她又好奇问,“她们都不用照镜穿戴上妆吗?”

望她一副为人担忧的愁苦模样,祁云澈解释道,“纳古斯部族的人认为铜镜是不详之物,会将人魂魄摄走,所以这里没有。”

言毕,汐瑶的眉头打结了。

她难得打扮成这样,连看都看不到,委实遗憾得很。

正说着话,轸宿从一边跑来,乐呵呵的道,“爷,小姐,再等半刻全牛宴就准备好了,这会儿可以先过去,大伙儿都想看看未来的汗妃。”

他话中不乏讨好汐瑶的意思,说完还不停冲她眨眼再眨眼。

祁云澈晓得他的心思,便故意道,“听说你再也不做人皮灯笼了?”

轸宿点头如捣蒜,说,他要当爹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狂野不羁,他要好好爱护粉乔和他们的孩子。

拍着胸脯发誓完后又保证,最后求七爷为他做主。

然而……

祁云澈牵了马,先跨上去,再将汐瑶捞入怀,冷冰冰的对轸宿道,“你要当爹与我有何关系?”

轸宿霎时被冻住,张了口说不出半个字。

某处看不见的地方,飘出几个不同的嘲笑声。

汐瑶抿着唇冲他笑,又看看他状似利落了的腿脚,诧异的‘咦’了声,说,“你的脚好啦?”

轸宿很郁闷,不知是翼宿还是井宿帮他答道,“要是小姐同意他和粉乔妹妹在一起,立马再让他断一回他也是愿意的。”

“不过嘛——”又有个声音冒出来,是张宿。

他贼贼的道,“咱们爷当父汗前,怕是你都没机会了。”

言罢,其他人都不接话了。

他这句里有好几个意思,重在调侃轸宿,只不小心拉上不该拉上的人。

别人不知汐瑶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除了祁云澈,颜莫歌还有颜朝外,朱雀部的死士们也是晓得的。

故此,这亦是祁云澈最忧心之所在。

前日在塔丹金堡,张宿口不择言被从崖壁上打落下去,还不汲取教训!

这会儿无端端提起这件,实在是……找死得很!

轸宿反映极快,见祁云澈脸色沉了,他才喊了声‘爷’,祁云澈便是会意淡声,“若表现好……”

话未说完,前一刻还站在他们坐骑边上的轸宿已没了人影。

转而,在汐瑶身后一座帐篷旁,打斗声和兵器撞击声铿锵大作。

她回首去想看个热闹,祁云澈却驭了马儿行开了,回到她脸上的视线变得温和如初,说,“带你去照镜。”

……

离开部族中央,祁云澈带汐瑶向雪山西面绕去。

视线里没了那些大小错落的帐篷,变得更为开阔。

满眼深深浅浅的绿,有雪山,有河流,但这些都只能算做是细微的点缀。

草原的尽头处,天地连成了一线,无边无际的宽广,让人十分想策马畅快淋漓的狂奔一番。

汐瑶初来乍到,对哪里都好奇,都恨不得看个遍。

祁云澈刻意将马儿驾驭得很慢,容她细细的瞧仔细,而后问,“这里可是比东都好?”

“那是自然的。”连想没想,她就答,“天蓝地广,无拘无束,而且……”

抬起头,看着他弧度骄傲优美的下巴,她满足道,“还有你。”

祁云澈莞尔,低首在她唇上印下轻柔一吻,“以后的夏暑我们在这里过。”

他也觉得这里很好,只他的‘很好’是因为有了她。

只要她在身边,他才觉得哪里都是好的。

行了一会儿,转入雪山的西侧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冰雪覆盖了许多地方,马蹄下许多浅浅的河流被冻结成冰,在最酷热的炎夏都不曾化开。

汐瑶看着,忽而想起张宿和轸宿玩笑的话似乎惹恼了祁云澈,还有早先时候……

死也要死个明白,她敛下眼色里的笑意,问,“我中的是什么毒?早上你可有诓我?”

见她露出戒备的神情,祁云澈颇为意味深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汐瑶,你想为我生儿育女么?”

只一句,羞得她低下头,脸都红透了。

他贴近了她些,在她耳边问,“想还是不想?”

尤是他们分开这段时日,祁云澈发现有很多件事是不完满的。

他想一件件的弥补,让原有的变得更好。

记得在祭祖大典的前一夜,汐瑶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便问了他许多话,那时他并未有多想。

后来察觉她那些小心思时,他已经不能立刻回应她了。

故而眼下终于有了机会,祁云澈双臂将她环住,道,“那次你误以为有孕,此事待你见了颜朝,让他自己同你解释,我只是想与你说,这世间上,我只想你为我诞下孩儿,我们的。”

莫再提什么其他女人,除了汐瑶都不行。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儿都好,他都喜欢,只要她愿意。

听到此处,汐瑶心跳得快极了,想要偷着乐都藏不住。

侧头向他望去,学着他方才那样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她应道,“好。”

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他想,她就会为他倾尽一切。

“不过……”

听他又道了个‘不过’,再好的气氛也被搅和没了,汐瑶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你有话可否一次讲完,绕来绕去存心逗我么?”

她耐心快耗尽的样子确实很有趣。

祁云澈没说,只道,“这不是正说着么?母皇给你下的毒有些特别,需在你服下后整年内,若能怀上我的孩子,毒素就会变成保胎的良药,在生产时,余毒也会排除体内。”

一年为期,若怀不上就糟了。

所以当时赛依兰才会对汐瑶说,或许会没事。

这‘或许’其中得需要多少运气才真的保得住性命?

怀上祁云澈的孩子她便可活下去,赛依兰算得实在太厉害!

她怕她的儿子栽在汐瑶手里,先用毒药试探,中有一年之期的考验,最后,是一个孩子做为束将汐瑶紧紧的捆绑在祁云澈的身边。

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儿便不再是真正的自由身了。

即便是赛依兰死了,也大可死得瞑目,一年足够。

汐瑶深深的为女汗皇的手段所折服,但同时,她又为另一人大彻大悟!

“这药是为颜莫歌专门治的,对吗?”

祁云澈扬起一笑,“母皇性情刚烈,就算我不说,你也定猜到她与父皇吃下了生死相依。”

汐瑶将头点了点,提及此眼中都透出为谁人悲凉的颜色,“皇上还曾想取她的性命,不知自己死了,她也会随他而去。”

生死相依,听来美好得叫人心动,可真正做到了,却又是那么残酷。

赛依兰到底是女人,是女人,只要有自己的孩儿,只要心中有牵挂的所爱,都是心软的。

其实汐瑶并不恨她。

那样的人,委实让人恨不起来。

“这是母皇的心愿,不用为她伤神。”祁云澈宽慰了她一句,继续道,“颜弟身上的毒是她心里的结,虽她从未说过在意哪个孩子,不过对颜弟……”

说起颜莫歌那别扭的家伙,祁云澈只有摇头苦笑。

汐瑶也是笑道,“对于他,你和女皇都是一样的,随便他做出多讨厌的事情,你们都会容忍。”

这样的宠爱与那份亏欠无关。

颜莫歌总是做那些出格事,不也是想引得哪个更在意他多一些么?

说起来都是让人心疼的。

“那他晓得这件事了吗?”

回想初初时候的塔丹之行,颜莫歌与她说起那段往事时,绝望溢了满眼,看得她感同身受。

以至于后来他在对她毒舌,想到他身上的毒,汐瑶竟觉得懒得同他计较了。

哪想祁云澈难得冷哼了声,答都懒得答了。

汐瑶闻出他哼调里的不对味,面皮一绷,“莫不是他早就晓得?”

“他第一个晓得。”祁云澈肯定道。

汐瑶默了默,再问,“那是多久的事?”

“大抵有两三年罢。”

“……”

两三年……

那上回在藏秀山庄时……

汐瑶还是不甘心,正想问有没有别的解药,祁云澈已猜测了大概,遂道,“解药倒是没有,所以……我们不要同他计较了。”

低下头默了小会儿,她闷闷的‘嗯’了一声,为人嫂嫂要有气度。

说话之余,祁云澈勒停了马儿,“到了。”

汐瑶抬头一望,这面的雪山常年不见阳光,无论地上还是山体都覆盖了坚硬的冰层。

尤其在她眼前的那面山体上,肉眼无法看穿的冰将山脚完全包括,形成纯粹的冰蓝色的冰墙。

些许光渗透其中,随着天色变幻出不同的色彩,与人一种诡异绮丽的美。

最为特别的是,冰墙的中间有一条由上至下极为明显的裂缝,看起来好似这山会随时向两边裂开一般,说不出的巍峨。

缝隙最宽处可容一人行进,汐瑶探头往里看了看,竟没有望见山石。

下马,祁云澈牵了她的手就走进那缝隙里。

走了十几步,再转入一弯,里面又是另一个与外面全然不同的天地。

这是个冰窟,他们已然走到了尽头,虽置身此地冷极了,更不得任何光照,却有淡淡的蓝光充斥其中。

汐瑶被左边的冰墙所吸引。

或许该称之为‘冰镜’更加合适。

一整块完整的冰显然被打磨过,变得光滑平整,可以照入来人影子,连相貌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走近了两步,满心欢喜的对着照,将自己前后左右瞧了个遍。

冰镜里的女子穿着蒙国的服饰,红衣惹眼,人面娇俏。

在她的身后,得一男子沉静站立,他穿着厚重的黑袍,身材魁梧伟岸,气质洒脱出众,他如她此生最大的靠山,无论何时,只要他站在她的身后,谁都无法再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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