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半掩着的大门,王仲平步入许家大宅之中。
满地的枯枝落叶,黄绿相间的荒草从青石板的缝隙中钻出已经没过了膝盖。
无人打理的牡丹花却是开的十分旺盛。
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门房,根据推测,应该是袁成明雨夜敲门,门房开门查看,便被一剑封喉,尸体倒在门槛上。
可惜尸体早早便被官府收敛,地上以炭笔勾勒出的人形经过半年的风吹雨打也已经淡不可见,只有紫黑色的血迹还有些许残留在在红漆剥脱的大门上。
然后便是一队护院,共计七人,全部被斩杀在庭院之中。
而后便是婢女,仆人,少爷,小姐,夫人,一路走遍许家宅子,最后来到祠堂之中,一剑将许家家主钉在墙上。
王仲平站在略显阴森的祠堂之中皱眉不已,难道真有什么鬼怪之说?不然即便是有雨幕遮掩,喊杀声也不可能惊扰不到任何人。
除了一些护院之外,所有人都好像在房间之内等着袁成明一个一个的杀过去,实在是奇怪的很。
当然,最奇怪的还要算这位许家家主,大雨夜在祠堂待着就算了,其中竟然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仿佛袁成明就那么推开了祠堂大门,长剑脱手而出,将其钉在了墙上。
古怪,古怪啊!
难道是下药了?可是也不对,门窗之上,有不少打砸的痕迹,仿佛是有人将他们困在了房间之中,只能等死。
京都缉拿司之中的卷宗为何略去了这些奇怪之处,武宁县缉拿司的卷宗也记载不详细。
王仲平对着凌乱的牌位微微躬身拜了拜,而后一跃而上,单手攀附着房梁,来到那处剑孔处凝神打量。
长剑直接钉穿了墙壁,紫黑色的血迹从此处开始,晕染而下,直抵地面,近乎铺满了半间屋子。
这血迹未免太多,即便是武夫身强体健,但除非是将其体内鲜血放干,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
难道这里当时有不止一具尸体?
心中疑虑越来越多,王仲平甚至都有了扭头就跑的心思。
不过思虑再三,还是没敢回去,这里只是可能有妖魔鬼怪,本地缉拿司之内可能也有猫腻,碧水宗可能不是什么善茬儿,但是京都真的有一位东方月明!
甚至王仲平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她特意给自己送来的这里。
王仲平飘然落地,走出祠堂,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再去碧水宗走一遭。
然而刚刚走到大门处,便发现邢传宝竟然在门外等着自己。
“邢总旗怎么来了?”王仲平皱眉问道。
邢传宝叹口气道:“之前卷宗所述,多有不实,但是这些古怪,也只有等王总旗来到这里亲自看上一看,才能相信。”
王仲平走出大门,来到邢传宝面前问道:“邢总旗何以教我?”
邢传宝看看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缉拿司说?”
“好。”王仲平点点头。
邢传宝转身,王仲平牵马随行。
缉拿司密室之中,邢传宝着人守着门外,两人落座之后,这才开口道:“王总旗是否已经看过了整座许宅?”
“不错。”王仲平点点头。
“那就好。”邢传宝叹口气道:“我当差十几年,各种大大小小的案子也见了不少,可是如此古怪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最古怪之处,便在于我将案情汇总递交上去,却是没过多久竟然发下来一本经过修改的卷宗。”
“邢总旗的意思是,上面有人在遮掩这宗案子?”王仲平皱眉,这在缉拿司之中可不是什么小事,被人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况且既然如此,为何不找个由头,将知情人全部杀了,嫁祸给袁成明,再将许宅一烧,什么后患都不会有。
邢传宝愁眉不展:“百户大人亲自来找过我,言及此事,只说这事上面下了封口令。
若是将来有人来此调查,待其去过许家宅子之后,若是没有什么异像发生,才可吐露实情。”
“异像?”
“是,但是百户大人却说具体情况他也不知。因此今日在王总旗进入许宅之后,我便在附近等着。”
“我明白了,邢总旗请说吧。”王仲平揉揉眉心,有些疲惫。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大坑,自己还跳了下来。
“这件案子,疑点有三。
其一,袁成明为何会与许家结怨。这点已然有了线索,袁成明应该是昔日武宁县下辖石林村袁家独子。
当初袁成明的母亲病重,其父便借了许家的印子钱,最后母亲病死,父亲被逼卖房卖地还是没能换上,最后悬梁自尽。
当时只有四五岁的袁成明从此成了孤儿,行乞为生,被碧水宗一位长老看中,带回宗门,赐名成明。
其二,为何许家无一人逃脱?关于这点,我却是始终想不通,除非是有上三境高手亲自出手,不然即便是碧水宗那位金身境的太上长老,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困在房间之中,任人宰割。
其三,便是许家家主的死状。凶案现场,许家家主除了胸口一剑之外,再无任何伤口,但是却鲜血流尽恍若干尸。”
王仲平点点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这位邢总旗确实是用心了,单单说查访袁成明的身份便不是什么容易事。
而后开口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邢传宝神色纠结,咬咬牙道:“武宁县有一民间传说,本地曾有一座寺庙,唯有有缘者可见,庙中供奉着一尊邪佛,无人知其名讳。
若是心中有深恨不已的仇家,便可携半数身家入庙祭祀,不出七日,仇家便会流尽鲜血而亡,百试百灵。”
“可有相关卷宗?”王仲平头大如斗,难道真有什么脏东西?
邢传宝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一份卷宗递过来道:“近三十年,除了许家一案,还有三例,受害者死状相同,只是没有交到缉拿司手中,这些卷宗是我从县衙调过来的。
据说再早还有相似的案子,只是当初县衙案牍库曾经有过一场大火,相关卷宗全都烧没了。”
王仲平一一翻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三例案件确实如同邢传宝所说,受害者都是鲜血流尽,恍若干尸,并且,所有案子都是。
老天爷,我就是过来杀个人而已,不想对上什么邪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