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景仁宫。
殿外虽阴云密布,但殿内各种造型的铜灯都闪动着火光,把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太子朱标正在批阅着奏折,哈欠连天。
这也不能怪朱标,怪只怪他的父皇朱元璋,非要废除丞相制,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怀里,搞什么中央集权制。
皇权是大了,但把朱元璋自己累的要死,还把朱标也累得够呛。
朱标昨晚三更才睡觉,五更又要起来批奏折,难怪他哈欠连天。
真是造孽哟!
这时东宫太监总管黄公公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来,躬身道;“殿下,凉国公求见!”
“宣!”
等黄公公走后,朱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在软榻上坐下,等候着蓝玉。
不一会儿,黄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凉国公到了。”
“宣他进来!”
“是!”黄公公退后几步才转身走到门口。
“太子召见凉国公,请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黄公公!”
蓝玉旋即迈步走入殿中。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蓝玉躬身抱拳施礼道。
朱标走上前,双手托着他的手臂笑着道;“凉国公,在孤这里不用施此大礼。”
蓝玉仍是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看得起微臣,但朝廷礼仪,微臣万万不可欠缺!”
朱标笑道;“凉国公虽是一名武将,对朝廷礼仪却如此坚守,难得!难得!”
蓝玉直起了身,微微一笑道;“朝廷的礼法,是由皇上亲订的。”
“微臣怎会枉顾礼法,那将置皇上于何地!”
“微臣万万不敢!”
朱标笑着走回软塌前,对侍立在一旁的黄公公道;“赐座!”
黄公公立马端了一个锦凳放在蓝玉的身边,蓝玉见朱标坐了下去,这才沾了半个身子坐下。
朱标身体前倾,看着蓝玉笑道;“凉国公,找孤何事?”
蓝玉看看四周,没有出声。
朱标挥挥手,众奴婢纷纷退下,只有黄公公还站在原地。
只听朱标怒喝一声,“你也退下,不长眼的东西!”
黄公公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蓝玉,朱标笑道;“凉国公,这回可以说了吧。”
蓝玉尴尬的笑道;“微臣这有两件事,不知该说哪一件?”
“但说无妨!”朱标笑着道。
蓝玉郑重起来,正色道;“第一件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第二件事是微臣的家事,不知太子愿听哪一件?”
朱标笑道;“你还吊孤的胃口,该罚!”
接着又道;“关于孤的事稍后再说,你先说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蓝玉尴尬的笑笑,半晌没有回答。
自己是冒着和太子的关系不错才向太子询问的。
但他不知这事从何说起?也不知太子听闻此事后的态度怎样?
他懊悔不已,自己就该听家里几个老娘们的话,等云朵进了家门之后,才慢慢和她商谈。
现如今!
哎!自己今天没翻黄历啊!
朱标奇怪的盯着他,问道;“怎么,不好意思开口?”
“这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凉国公,你也见外了吧!”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但随着气缓缓吐出,他的心气顿时又涣散开来。
他搓着手,尴尬的道;“多谢太子殿下把微臣看成是一家人,那微臣就说了。”
“说!好与不好的,孤都不会怪你!”朱标淡淡的道。
挠了挠脑袋,蓝玉才试探着对朱标道;“微臣是这样想的。”
“既然微臣和云朵的婚事是陛下钦定的,又有满朝文武大臣作证,微臣想抵赖也抵赖不了的,对吧?”
朱标点点头,“这事孤知道,当时也在现场。”
”那你说,要如何操办,可需要孤帮助的。“
蓝玉尴尬的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这就是微臣要找太子殿下的原因。”
“嗯。“顿了一顿,又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微臣想把云朵当做义妹。“
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对太子殿下说了,那接下来就看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了。
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纸终究有会捅破的那一天。
还是说出来的好,太子终究也不是外人,可能他也许会有办法,不济他也不会将事情捅出去。
朱标听了此话,诧异的道;“凉国公,孤真不知如何说你才好?”
“带兵打仗不有勇有谋吗?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呢?”
“哎!”
蓝玉看朱标犯了难,不安的道;“微臣让太子殿下作难了。”
“既然太子殿下不好讲,那太子殿下就当微臣没说就是了。”
朱标叹口气道;“既然你已经说了,还能当孤没听见!”
“孤当时在朝堂上,也觉得你娶云朵不太合适。”
“怎么说呢?虽说是父皇钦定的和离了,但她总归是后元的王妃,身份还在那摆着。”
“当时看你们郎情妾意,而且还在朝堂上,孤也没好意思吱声。”
“但看现在你的想法,孤还是错了。”
蓝玉急忙道;“太子殿下千万不可这么说,微臣惶恐!”
朱标笑道;“你还知道惶恐,知道惶恐你还办出此等事来!”
“这样吧!该娶还得娶,莫要让父皇生气,也莫让臣工们非议!”
“到了你的家门之后,再说不迟。”
“你看可行?”
“太子殿下贤明!”蓝玉道。
心中却诽谤不已,这个点子,咱家的娘们早都想到了,还用你说。
朱标接着道;“你说的第一件事是何事?怎么还和孤有关呢?”
蓝玉立即收拾了心情,正色道;“微臣班师回朝,从北平路过。”
“受燕王的邀请,顺便参观了一下燕王将士们训练的场地和军备。”
“那叫一个惨哟,微臣都不忍直说。”
朱标笑骂道;“这世上还有凉国公不敢说的?孤看未必吧!”
心思被朱标看破,蓝玉只好尴尬的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微臣看到的是,将士们穿着破烂不堪的皮甲,手中拿着腐朽的刀枪,而场外则气势恢宏,丝毫不亚于京城的练兵场。”
“微臣就在想,这样的将士们拿着这样的兵器,还能将北元杀得屁滚尿流?”
“微臣就不得不佩服燕王用兵有方,令微臣汗颜!”
“回来的路上,百姓井然,人人都知道有燕王,而不知有陛下和太子您!”
“太子殿下,您说,这北平城是不是……。”
朱标打断了他的话,沉思良久,缓缓的道;“你这话还对谁说过?”
蓝玉连忙起身,躬身抱拳道;“这话微臣只对太子殿下一人说过,就是家中的夫人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