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宸靖拍了拍康妍,“我说过,不会等太久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后和皇上亲口同意我们的婚事,并为我们赐婚的。”
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笃定,显然他已经有了主意。
康妍却并没有他那么乐观。
太后和皇上现在防齐宸靖跟防贼似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齐宸靖不在这个世上,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去破坏陈家和齐宸靖的关系。
让他们俩亲口为自己和齐宸靖赐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得经过细心的筹划。
康妍默了默,才开口:“不管做什么,你小心就是了,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齐宸靖嘴角微翘,亲了亲她的额头,“放心吧,我有分寸,上次春猎就是因为我太大意了,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提起上次春猎的事情,康妍便想起春猎所引起的孟子寒和陈可萱的亲事。
“你到底是怎么答应我外祖母的?仅仅只是权宜之计吗?”她好奇的问。
虽然福韵大长公主同她提过齐宸靖的说法,说定亲是权宜之计,等事情平息过后,他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但康妍直觉那不是齐宸靖真正的想法,她想听听齐宸靖真正的想法。
齐宸靖叹息,“当时的情况,只能让他们先定亲,我确实也答应了大长公主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婚约。只是我的私心里,孟子寒其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若不是因为身份的阻隔。其实他和你三表姐还是很相配的。”
这点可康妍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身份是个很现实的东西,我四舅舅和四舅母绝对不会同意我表姐嫁给孟子寒的。”
她虽然只见过四舅母一次,但是看她疼宠陈可萱的劲头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一个护卫。
“那也不一定,”齐宸靖开口道,“孟子寒不是我的奴仆,相反。他的家族曾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族,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出仕。我想他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武将,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康妍明白过来,齐宸靖同样是在用拖来为孟子寒争取时间,他想让孟子寒做武将。将来有了身份品级,估计不会有人再说他们配不配的话题。
只是不知道陈可萱可能等那么久。
“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孟子寒若是做了武将,对你也有好处,只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毕竟他是你的护卫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太后和皇上只怕不会允许他做武将的。”康妍开口道。
齐宸靖又何尝不知,只是孟子寒。老江,老王,刘文清几人都是真心跟随他。他自然也要尽力为他们筹谋。
“你啊,别跟着操心那么多了,”齐宸靖又一次亲了亲她,“太后这几日肯定会招你进宫,你还是好好准备一番吧,若是问起你的亲事来。你只管装害羞不说,交给你外祖母去应对就好了。”
福韵大长公主肯定知道如何说才能堵住太后的嘴。
齐宸靖猜测的不错。过了两日,太后果然下了懿旨,召兰心郡主康妍进宫。
福韵大长公主便也向宫里递交了牌子,说康妍第一次入宫,由她带领着康妍进宫向太后请安。
两日后,康妍按照郡主的品级收拾妥当,跟着福韵大长公主进了皇宫。
大梁的皇宫沿用前朝,在此基础上只做了部分修建,并不是很大,她们一路从端阳门进了宫,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了小半个时辰,往左一拐便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周围栽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中间围着一簇奇形怪状的假山,假山上有着淙淙的流水而下。
此处又不是御花园,怎么会在重重的宫殿中多了这样一处地方。
康妍纳闷,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福韵大长公主脚步便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正前方的假山处,片刻才徐徐开口,“这里当年曾是庄妃住的青莲殿。”
庄妃?康妍一愣,那就是齐宸靖的生身母亲颜忆诗生前的住所了。
自己的父母当年便是从这里逃出了皇宫吗?
康妍的眼神下意识的停留在了重重花海中包围着的一处假山群。
想起程夫人当时说的话,康妍心里暗自猜测,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程夫人所说的出宫的密道是在这处假山中吗?
“青莲殿当年被大火付之一炬,太后怕当时的先皇触景生情,便没在让人重修青莲殿,而是改成了一处小花园,叫西花园。”福韵大长公主显然对皇宫十分的熟悉。
她的眼神也停留在了假山处。
这个地方她以前走过无数次,也无比的熟悉,因为她一直认为她的女儿死在了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假山里另有洞天。
在西花园逗留了片刻,福韵大长公主才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又穿过一个甬道,往右一拐,便到了太后所住的安泰殿。
太后刚刚四十出头,单眼皮,高鼻梁,嘴唇紧抿显示两边的法令纹更加的深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
康妍正正经经的行了叩头礼,行礼的时候心里五味陈杂,前面上首坐着的有可能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但是她却不得不向她大礼参拜。
福韵大长公主按辈分来算的话,太后都应该叫她一声姑母,况且她又有太祖皇帝钦赐的圣旨,所以不用向太后行礼。
太后安然的受了她的礼,才笑着吩咐身边的宫女将康妍搀扶起来,“好孩子。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
康妍依言上前走了几步。
太后怜惜的拉起她的手,“可怜的孩子。香宁早早去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亏你外祖母将你找到带了回来,否则........”
康妍低着头做伤心状,并不答话。
福韵大长公主脸色却冷了冷,眼神快速的闪过一道锐利,若不是太后从中作祟。她的香宁也不会早早去了,她们母女也终有见面的一日。
太后顿了顿。便又问起康妍:“多大了,可定下亲事?”
康妍想起齐宸靖的叮嘱,便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只低着头不说话。
福韵大长公主淡淡的道:“太后说笑了。这孩子守了三年的孝,怎么能定亲?”
言下之意讽刺太后不知礼仪规矩。
太后心里暗恼,面上却不便发作,表情讪讪的,“哀家也是一时糊涂,本是想关心这孩子,若是没有亲事,就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福韵大长公主嘴角扯了扯,“太后事情繁忙。身子又不好,这件事就不要操心了,我早已经在留意了。香宁最是疼她,我必不能让她受任何的委屈,哪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言语间已经有了铿锵之气,暗示太后,她若是敢插手康妍的亲事,便是与她福韵大长公主为敌。
太后的脸色变得明显不悦起来。
福韵这个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好好修养。来宫里凑什么热闹,如今竟然还敢威胁起他来。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今日召康妍进宫,就是想看看她的性格,看看能不能为她所用。
谁知福韵大长公主却跟了过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后和福韵大长公主打了几句机锋,觉得筋疲力尽,便没了再问康妍话的兴致,索性端茶送客。
福韵大长公主刚准备带着她走出去,却传来太监一声尖利的叫声,“皇上驾到。”
皇上进屋来眼神在地上跪着的康妍身上停留片刻,只见其低垂臻首,看不太清楚长相,只看得到长长的睫毛微颤,穿了件鹅黄圆领烟绿竹叶纹样上衫,衬得露出一截的粉颈更是洁白如雪,下身着浅蓝色绣缠枝梅花的长裙,整个人清新淡雅。
“真是巧,姑祖母也在这里啊。”皇上先是问候了福韵大长公主,然后才叫康妍起身。
鹅蛋脸,柳叶眉,翘直的鼻梁配上小巧嫣红的红唇,看起来倒是个美人胚子,皇上心里一瞬间转过几个念头。
“这位应该就是香宁郡主留下的女儿了,朕记得封了兰心郡主是吗?”皇上眼神柔和的问康妍,看不出其眼底的情绪。
康妍视线略微下垂,答道:“是。”
“嗯,算起来你还是朕的表妹,以后没事多进宫来玩吧。”皇上的神情十分的平和,“太后年纪大了,可以进来陪太后说说话。”
太后敏锐的察觉到了,眉头蹙起,“有什么不妥吗?”
孙忠弯了弯腰,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很多,“老奴刚才进宫的时候,看到皇上传了福韵大长公主进宫。”
太后眼神一闪,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上次还没学到教训吗?”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这个时候传福韵大长公主进宫,用膝盖想是为了什么。
皇上无非就是还盯着鹰卫的事情,一心想将鹰卫掌握在手中。
太后阴沉着脸在殿中走了几步,心里暗恨。
自从上次私自放了苏家人以后,皇上似乎越来越独断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来问过自己的意见,而且经常还有跟自己意见相左的时候。
什么时候他们母子之间有了隔阂呢?
上次去麻城府也是,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偏偏皇上到最后一刻却让丁刚去了麻城府接管鹰卫。
到底是谁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让皇上和她之间有了嫌隙?
太后眯着眼想了片刻,吩咐孙忠,“你亲自跑一趟正阳殿,让皇上立刻来见哀家,就说哀家有要紧的事情。”
孙忠应声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皇上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安泰殿,“母后,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要朕现在过来,朕还有急事等着处理呢。”
声音中有着隐隐的不耐。
太后压下心中的不快,“皇上,哀家听说你召了福韵大长公主进宫?”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却没有让皇上解释的意思。
皇上脸色变了变,撇了殿门口站着的孙忠一眼,心里有些烦躁。他这边刚召了福韵大长公主进宫,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母后就知道了。
母后到底是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她年纪渐渐大了,为何不能在后宫安稳的养老,做什么非要插手朝政的事情?
皇上心中的不满瞬间溢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不满的情绪。说话就带了两分的不自然,“嗯,姑祖母刚进来,朕是想.......”
太后打断他的话,“哀家知道你想什么,鹰卫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眼下的情形,这一次。哀家一定要齐宸靖那小子的命。”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皇上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可是,母后,齐宸靖没有什么人脉,翻不起什么大浪,何况他刚封安王,便出了事情。文武百官定然要怀疑我们的,眼下不是对付他最好的时机。倒不如利用眼下的情形与姑祖母谈谈鹰卫的事情。”
齐宸靖虽然封了安王,但他一没有兵权,二没有人脉,在朝廷里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更何况眼下他还压着他,连玉牒都还没上。
不喜欢他,可以冷着他,无视他,但是若是眼下让齐宸靖死了,臣子们和天下百姓肯定怀疑是他容不下齐宸靖,所以皇上心里觉得现在不是齐宸靖死的时候。
“不行。”太后断然否决,“哀家辛辛苦苦布下此局,天时地利人和,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难了。”
皇上也有些怒了,“母后为何非要一定在这个时候,朕都说了,眼下的时机不合适,我们越是这样急切的对付他,越容易让人怀疑,何况他又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提起当年的事情,太后的脸色大变,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不行,这个小贱种就是哀家的噩梦,有他在一日,哀家连睡觉都不能安稳,没有了他,就是当年的事情被人揭穿了,也没有敢将你从龙椅上拉下来,你知道吗?”
皇上的神色有些踌躇,太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让他错过鹰卫,他又不甘心。
见皇上的神色有所松动,太后脸色缓和下来,劝他,“哀家知道你心急,可鹰卫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福韵大长公主把持鹰卫那么多年,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上次不是就用一块假的令牌骗了你,这一次咱们先处置了齐宸靖,下一次母后帮着你想办法拿到鹰卫。”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太后不想他心里太过于纠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福韵大长公主到底在不在乎齐宸靖还两说,要想钳制福韵大长公主,麻城府不还有个小丫头吗?到时召进京来,还怕钳制不了福韵大长公主?”
皇上想起丁刚回来禀告的消息,说福韵大长公主对于香宁郡主留下的女儿十分的宠爱,心中一动,说不定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那个小丫头好像叫康妍,自己封了兰心郡主。
皇上心里有了决断,“嗯,这次就按母后的意思来吧。”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他都已经登基几年了,大皇子都已经一岁半了,太后还如此事事管着他,他这个皇帝做起事来难免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太后听了,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怕皇上一意孤行,拿解药去换鹰卫。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处理事情时想的还不够深远。
算了,还是自己多为他打算着吧。
反正齐宸靖的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想起用不了几日就能听到齐宸靖的死讯,挡在心口将近二十年的那块石头终于就要被搬开了,太后心里就无比的舒畅。
不管这年那个小贱种是怎么出的宫。这个问题曾困扰了她许久,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十九年前没有烧死他。十九年后照样可以毒死他。
太后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并没有发现皇上眼中的阴郁。
大雪初霁,京城的天气阴冷了几分,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棉斗篷,富贵人家的主子们更是都换上了大氅。
安王的病更严重了。
已经有朝臣在上朝时隐晦的提出该准备安王的身后事了。
安王今年刚十九岁,尚无子嗣。且他虽封了安王,但却没有祭拜宗庙。名字也未上皇家玉牒,他的身后事却着实有些困难。
按照常理来说,安王的名字如果上了玉牒,如果病逝了。礼部自然会准备按照王爷的规制准备葬礼要用的东西,最后葬入皇家陵墓。
可问题在于安王的名字还没有上玉牒,却还挂着王爷的封号,他的陵墓该选在哪儿,便是个难题了。
皇上先是斥责了提出要开始给安王准备身后事的礼部侍郎,并流下了不舍的眼泪,“朕自幼无亲手足,好不容易寻得父皇的血脉,得一手足。安王不会有事,朕要亲自去安王府探望。”
说着,吩咐朝臣下了朝随着他一起去安王府探望。
朝臣自然是要阻止的。
尤其是监察院御史们。“......皇上重手足情深,重情重义,实乃天下臣民的福气,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安王病重,实不宜面君。”
皇上不过是怕齐宸靖像上次在麻城府那样耍花招。装死,想去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中了毒。顺便再朝臣们面前表演一下他的兄弟情深。
“可安王乃朕的兄弟,若不亲自去看一眼,朕心难安。”
御史们力阻,“皇上若挂心安王,可遣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去代替皇上看望安王,也是一样的。”
皇上本也没打算真的去见齐宸靖,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便吩咐身边服侍的内侍丁刚,“你带朕去看望安王,传朕的旨意,务必让他安心调养。”
并下令让众臣都去探望安王,以示对安王的恩宠。
尚未下朝,太后又遣身边的内侍总管孙忠过来,道太后甚是忧心安王的身体,要一同前去探望安王。
皇上对于太后那边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前朝的动向,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挡着众位臣子的面露出丝毫不满。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安王府,见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安王。
脸色潮红,像是高烧的症状,呼吸却是若有若无,好似随时都能断气一样。
短短几日的光景,那个英伟的立在朝堂上,安静得微笑着的安王就瘦的已经脱了形,整个人跟脱了水似的。
众人心里都有些唏嘘,就是再严重的风寒,也不至于立刻就要了一个健康男子的姓名吧?
只怕安王的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孙忠和丁刚代表太后和皇上上前看望安王,喊了几声“王爷,太后和皇上让您安心静养。”
可惜病榻上躺着的安王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意识,嘴唇微张,含糊不清的喊道:“父皇,父皇,我很难受。”
听见的人面面相觑,难道市井里传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安王是病糊涂了吗?
怎么口口声声一直叫着父皇。
难道真的是看见了先皇?
孙忠和丁刚对视一眼,随即纷纷扭开了头,心里却知道再让这些大臣们待在这里不妥,便寻了借口将人带了出去。
看来安王真的是不行了。
第二日的早朝上,礼部便正式上了折子,请示该如何处理安王的身后事。
皇上掉了两滴泪,沉默片刻,道:“着礼部为尽快为安王择陵寝,开始修建,并准备一应王爷下葬的礼仪。”
却闭口不提安王上玉牒的事情。
大臣们心里便有了数,这是让安王以王爷的礼仪下葬,却不许他入皇家陵寝。
说到底,皇上还是心里没有认同安王的身份吧?
大臣们心里有了不同的看法。
礼部尚书正要领旨,忽然外面传来内侍尖利的传话声,“福韵大长公主上朝.....”
“福韵大长公主上朝.....”
“福韵大长公主上朝......”
内侍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
用来上朝的临光殿顿时沸腾了。(未完待续)
ps:困的实在不行了,四天的封闭培训实在太累了,每天晚上都要训练到晚上十一点,累得腰酸背痛,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在码字,先贴上来吧,等明天早上爬起来再上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