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入鬓,目如灿星,面若冠玉,气宇非凡。厅中之人,正是祁泽玉。
祁泽玉见到来人,明显不诧异。他先是与衡渊打了招呼,便又对韩叶礼貌一笑道,“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韩叶姑娘。”
这句话的用词明显比他的神『色』不淡定许多。祁泽玉的眼神中,透『露』着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笃定,韩叶只扫了一眼,便垂眸行了一礼。她料想祁泽玉的身份不便在此地公开,但也不知如何称呼,便只好答道,“能在这里碰到您,是韩叶的荣幸。”
祁泽玉点点头,又看向衡渊道,“城主,此去一行可否顺利?”
“谢玉公子挂怀。多亏您后来派人来助,我等众人才得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回城。”
“这些都不足挂齿,若没有城主找到那批宝藏,我这锦上添花,也无处可添。”
衡渊笑了笑,立刻做出请的手势,指向内间道,“里面借一步说话。”
言下之意,恐怕是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便被外人听见。韩叶听了以后就打算找把大厅的椅子坐下歇歇,可她还未移到凳子跟前,忽然被走近的衡渊拉住了手,不由分说,抓着她往里屋带。韩叶怔了怔,不好在他人面前拂了衡渊的意,只好跟他一同入内。
她边走边想,既然带她进去,或许不是多么重要之事。可她这次完全是自欺欺人了,直到她进入内间,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才悔到想要逃跑,却已是完全来不及。
两人甚至没给她缓冲,入了内间,衡渊便将身上的一份秘宝清单,递给祁泽玉。
祁泽玉接过清单,低头看了半晌,抬头时看起来面『色』十分愉悦。
他定定看着衡渊,笑道,“这便算是,又解决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自然。这比秘宝的数量超过了殿下与我最早的预估。”衡渊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韩叶,又接着说,“这一次多亏了我身边的叶儿。”
祁泽玉听到衡渊对韩叶亲密的称呼,这一次明显眸中带上了一丝兴味,他装作什么都不知地问道,“竟不知,衡兄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位佳人?”
“也实属机缘巧合。叶儿带着她的兵器生意,打算驻扎于无相城中,我在下属引荐之下,与她相识。越是了解,越是……”衡渊顿了顿,看向韩叶的眸『色』更为深邃,接着,他低哑的声音清晰响起,“沉『迷』。”
“恭喜衡兄觅得所爱。”祁泽玉心下了然,似笑非笑看着面前两人。他们二人之间的情确实是剪不断。想不到衡渊莫名其妙将韩叶忘了,还能再一次爱上她。这或许就是真爱,果然是神奇的。
可衡渊明显被祁泽玉的一个“爱”字,扰得心中有一刹那混『乱』。他对韩叶有好感,有喜欢,但是言爱,似乎还有些言过其实。他似是想绕开这个话题,于是便说,“此次寻宝,从一开始,就是叶儿破了宝球中秘图,后续的寻宝过程,若不是她凭借所能为我们引导方向,我带的这一批人,恐怕很有可能留在死亡沙漠。”
祁泽玉眼中诧『色』更重,他似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韩叶,过了半晌才道,“感谢韩叶姑娘,助我与衡渊完成大业。”
这话说得颇重,听得韩叶不禁瞳孔微缩。她一直在避开“大业”这个信息,因为一颗心总暗暗觉得这不该是她当涉足的范围。可此时祁泽玉居然毫不避讳说了出来,听得韩叶脑中警铃作响,她有些慌神,立马看向了身旁的衡渊。
可衡渊却未看她。
衡渊不是没感觉到韩叶看向自己的视线,他丝毫不给韩叶逃跑的时间,当即说道,“银钱数量绰绰有余,练兵还需时日。请殿下再给我四个月时间,届时,衡渊将率领大军,助殿下统领大祁!”
话音落下,衡渊甚至单膝跪地行礼。那是君臣之礼,韩叶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顿觉脑中惊雷滚滚,险些站不稳当。
衡渊要反!?他要助祁泽玉坐上大祁的皇位!?
衡渊的话信息量太大,韩叶虽听得心神剧震,依旧很快将主旨内容提炼出来。
这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已经整个人都雷到僵了,浑身莫名涌上了深深的寒意,遍布四肢,连指骨都仿佛冷到不能弯曲。
她来自于现代,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的战『乱』时期,但依照她曾经读过的史书史记,足以令她有这样的认知——所有的推翻政权之路,必定白骨累累,鲜血成河,这可能是一次众人搭上『性』命的博弈,胜者能为王,败者终为寇。
“好,我便等你,回大祁。”
韩叶听到祁泽玉的话,此时连脸『色』都不大好看,衡渊和祁泽玉接下来的对话,她虽然在尽力去听,却已完全听不进去。一颗心全被衡渊要反的这个事实占满了,说不出的混『乱』和震惊。
不知过去了多久,韩叶忽然听到有人在高声唤她,好像已经不知唤了多少遍。她猛然回神,吓了一跳似的看向声音的主人祁泽玉。
“韩叶姑娘,想什么事想得如此认真?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韩叶看着祁泽玉勾着笑的薄唇,浑身冷得一颤。她缓缓吸了一口气道,“抱歉,逸王殿下,刚才想事情走神了。请慢走。”
韩叶行了一礼,敛目掩去了自己惊慌未定的深『色』。她是不想与他说再见的,巴不得再也不要见。那条谋反之路,她多怕衡渊踏上之后再难回头,更怕衡渊……丧生于谋权之路上,她太怕失去他……她不能,再失去他。
随着白衣男子离开二人的视线,韩叶与衡渊相顾无言,一室沉寂。
“衡渊……你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默了许久,韩叶发话。
面前的男子眸『色』黑沉,缓缓答道,“因为,我想活,逸王想活,我与他共同的致死原因,就是祁泽虹。因为,我一片赤诚之心,效忠祁泽虹多年,不惜为家国豁出『性』命,却最后被步步紧『逼』至死。因为,我的父母……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征战多罗,不幸战死沙场,却不想,在我假死之后,与逸王查清了真相……祁泽虹如何对我,就是如何对我父亲,因为他的『奸』计,父亲才和母亲被这昏君害死……”
这一句句,让韩叶彻底失声。她看到衡渊眼中深深的冷意,如犀利的冰剑,那寒光刺得人心里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