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云易,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们若是不信,直接以通讯符器联系宗门内负责此事的仙人,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这三个小家伙怎么感觉傻乎乎的。
宁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们手上没有通讯符器。”
云易瞪了他一眼:“滚滚滚,自己去想办法验证。”
宁长感觉自己被眼前之人当做小辈一般训斥,有些不服气,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朝着云易恭敬行礼,随后匆匆带着两位师弟师妹离开。
“圣极宗挺财大气粗嘛,这三个小娃娃资质不过上佳,居然就派遣了一位地仙暗中保护。”摊主老者将一把瓜子递给云易,一边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听说他们圣极宗有七百多位仙人,是真的吗?”
云易一点儿也不见外,就在他身边坐下,磕起了瓜子。
“你又不是没看到,保护他们的地仙,隐匿手段有多粗糙,而且实力并不怎么样,遇上返虚榜上的修士,能不能打得过都还不好说。”
“七百多位仙人,说得吓人,其实也并不用放在心上。”
摊主老者皱了皱眉,两撇胡须朝中间聚拢,似乎对云易的解释并不太认同。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老头子我活了七万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宗门有过这么多位仙人。”
“那是你没见识,蓬莱阁便是号称万仙来朝。”
摊主老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是天门以前的记载了,老头子我七万多年前才出生。”
“啧,老是觉得你和两位仙翁是同时代的人。”
他瞥了一眼眼前的老头,这家伙就是炎洲大乾皇朝上一任皇主周易昌,是现任大乾皇主周元极祖父,别看他如今精神奕奕,可实际上寿元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周易昌自嘲一笑:“我哪儿能和两位仙翁比,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还是稚子的时候,就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如今我都快半只脚跨进坟墓了,两位仙翁依旧神完气足,好的不得了。”
“若是从生老病死来看,我只是比两位仙翁先走一步罢了。”
“再说了,两位仙翁其实也不是同时代的人,据说天门前时代,他们两个交集也不多,只是天门后时代,两位仙翁才有了颇多交集,成为了亲密战友。”
云易耸耸肩,随意翻阅着他摊位上的书籍,随口道。
“反正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说来也奇怪,两位仙翁之间,相差数万年,我却觉得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而我与老范相差不过一千岁,却感觉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周易昌大笑起来,“这很正常,对我来说,两位仙翁就很老,但是无论是周元极还是你,对我来说,都是小娃娃。”
“在你这个年龄,九千岁的地仙,你会觉得人家老矣,同样数万岁的地仙,你却又并不觉得对方老。”
云易将一本书翻完,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本书:“你说这个倒是没错,这是为何?”
周易昌一手摸了摸胡须,解释道:“你虽然早早成就金仙,超然岁月,但是毕竟没有经过岁月洗礼,很多岁月中才能有的人生经历,你还不曾体会,所以对于你来说,展望自身岁月两三倍的时间,你大致能够觉察自身心态的变化,但是展望自身岁月近十倍,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所以对于你来说,七八千岁的地仙,是真的老矣,但是三四万岁的地仙,似乎又挺年轻。”
“因为相比于你的年龄,三四万岁,还是太久远了。”
“原来如此。”云易也没看周易昌,又将一本书翻完,扔在一边,拿起其他书籍翻阅。
周易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得不亲自动手将其整理好。
“不过无论如何,你说的这些,岁月长到一定程度就没什么意义了,就比如那位熊族金仙,活了八千多万年,可是在他面前,我可不觉得自己就是晚辈。”云易嘀咕道:“即便是我偶尔自称晚辈。”
周易昌一边将书籍放好,一边思索,片刻后摇摇头:“这些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活不到那么久。”
“活不到那么久就别多操心,安安心心躺着不好吗?”
周易昌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转过头来看着云易。
“我有些放心不下。”顿了顿,他转过去,喃喃自语道:“老头子我活了快七万二千年,从记事起,前面七万年都过得战战兢兢,虽然最初的两千年里,一路从孩童修行到地仙,现在想起来也觉得精彩,但是后面六万八千多年里,修为几乎没有丝毫进步,却一直都在抵御一波又一波的地窟动乱。”
“老头子我目睹了一位位天元,或身合人道战死地窟,或身受重伤黯然退位,只有少数天元,能够平平安安坐满一个任期,顺利交接。”
“这六万八千多年里,我送走了同时代的好友,优秀杰出的后辈,天骄一般的天才,我目睹了一波又一波的修行者前赴后继,最终长眠于地窟。”
“老头子的记忆里,几乎就剩下修行,以及对抗地窟动乱,所以那六万八千多年,不是在抵御地窟动乱,就是在准备着抵御地窟动乱,以至于后来,我都麻木了。”
“两位仙翁劝说我,让我在红尘中游戏人间,方才缓和些许。”
“但是最近这一万年来,地窟动乱愈来愈烈,天元们不是战死就是伤退,五千多年前,被誉为最有希望登上天仙的的吕青衣天元身合人道,陨落在元洲,两千多年前,被称为最乐观向上的玉星楚天元,为了平定聚窟洲那次可怕的地窟动乱,与数百位地仙,数百万修士,共同赴死,却未能完全将那次地窟动乱平定。”
说到那次地窟动乱,即便是周易昌这位寿元将尽的皇主,都是心有余悸。
“范乘元天资卓绝,气运无双,可面对两个地窟动乱爆发,也无能为力,最终不幸被魔染。”
周易昌叹息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便是我这样几乎都快麻木的朽木,也开始有了绝望的感觉。”
云易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现在有我吗。”
周易昌脸色郑重,十分肯定地点头:“还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