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瘫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撑着身体,贴在身体上的纸钱已经快要淹没了他。
“徐启!你......”
抱着深黑墓碑的小薇想要腾出手来扶起后者。
现在的徐启,就像是一具被褪色纸钱包裹的木乃伊,步履沉重,艰难前行。
徐启嘶吼,褪色的纸钱堵塞住了他的喉咙,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歇斯底里地站起身。
身躯摇晃,四肢僵硬的徐启重新爬了起来,他的脚深陷在泥泞的黑土里,哭死的尸体腐烂、腥臭的气息在他的身边缭绕。
徐启怕死,但他更怕背上的那位,他最好的朋友死去。
于是,两者之间,徐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背尸。
背上的尸体剧烈地挣扎,徐启会因为许默尸体的异动而左右失衡。
“小薇,离坟还有多远?”
埋藏在纸钱下的那人低沉地询问后者。
小薇眼睛通红,她坚定地走到他的身边,牵起徐启那被纸钱覆盖的手,告诉他:“我带着你。”
小薇一只手抱住墓碑,另一只手拉着徐启在荒野前行。
从哭坟鬼的身边经过,她的目光一直都会不经意地看向那位矗立在荒坟前的守墓人,身穿白衣丧服,一张带有哭脸的白布在阴冷的风中浮动。
隐隐约约间,小薇见到了那身穿丧服,哭泣的人。
那是一张带着男人和女人融合的脸庞,一副让她熟悉的面孔。
哭坟的厉鬼刹那间消失了,徒留一套丧服和那张印有哭泣的布条。
他们两人顺利地来到了那座坟丘前,坍塌凹陷的坟丘里显然留有一个人大小的深坑。
“到...到了吗?”
被纸钱覆盖的徐启声音虚弱地问小薇,他能感受到前者停下了脚步。
“到了。”
这个回答,让徐启顿时松下一口气,身姿顷刻间扑到在地,他已经到了极限。
离死不远。
徐启的手抓住泥土,一点点地挪动着。
终于他摸到了墓坑,徐启勉强地说道:“小薇,帮我解下捆绑的布条。”
小薇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同时眼神中多出了某一样未知的意味,她解开捆绑裹尸布与徐启的布条。
徐启用力地翻转过身体,背上的尸体落入墓坑。
“小薇...我好累,睡一觉。”
小薇只听见到那纸钱里的男人小声低语一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没有忘记秦明的嘱托,缓缓地走到墓坑前,用手推动着泥土填入坑中。
泥泞脏污的土沾染了她的衣服,女孩跪在地上,全然不顾地奋力为许默填上坑。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堆叠出一个完整的坟丘。
小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她偏转过头,目光看向那鬼公交上的秦明与罗有财,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
“我们该走了。”
罗有财看着车前的荒野上的女孩,朝秦明淡淡道。
“你相信,他会抗过去吗?”
秦明忽然问道。
“他既然没有死于神秘复苏,还重生一次,就是答案。”
秦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罗有财,坐回自己的驾驶位,踩下油门,掌握方向旁。
鬼公交起步前行,消失在迷雾之中。
对于鬼公交的离开,小薇目光平淡,没有抱怨也没有埋狠。
她换上了哭坟鬼的衣服,宿命般的命运早已安排。
在得到墓碑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是新的守墓人。
张坚的墓碑被她安放在了坟丘前,希望在她死前,坟里的人能够活过来。
静谧的幽林里,再次传来了鬼魅的哭声。
......
大京市总部。
一身西装革履的楚灵,站在办公室的观光窗前,慢斯条理地吃着苹果。
离他不远处的书桌上,摆放着与许默所有相关的资料和处理过的神秘事件。
自从许默加入总部以来,楚灵就没有放松过对许默的调查和了解,不过是以相对温和的方式。
从教学楼的神秘事件开始,到鬼镜、美术馆的收藏鬼、大昌市神秘事件......
对于许默,楚灵了解得太多,甚至连他的性格都摸透明白。
“滴嘟。”
楚灵的卫星电话响起,似乎是有新的消息发来。
楚灵收回放在远处的目光,拿出口袋中的卫星电话,点开屏幕。
是一封信。
署名为许默。
信是定时发送的。
信的内容简单,不过是让他在半年后前往大川市玉镇石溪山找一位钓鱼的老人。
楚灵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许默的目的,但无疑他会亲自去找一趟。
根据秦老回复的消息来看,他布置的施救计划没有成功,而是许默已经预料到会有死亡在神秘复苏的情况,提起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楚灵也收到了前往大昌市调查神秘案件的姮汇报来的消息。
她上了一辆地铁动车,准备深入探寻。
......
结束和处理通讯的姮,放下手中的卫星电话,目光放向了眼前空无一人的车站。
因为神秘事件的发生,所以这个车站被总部封锁了,只有总部执行任务的驭鬼者能够进入。
姐姐人格的姮在安慰妹妹睡觉后,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既然得到总部的照顾,她并不排斥去执行任务。
身着紫衣纱裙的姮,冷艳的面容朝向那幽黑的隧道,她在等待那辆诡异的列车出现。
如果不是许默前往樱花国处理S级事件“鬼梦”,她还不至于一个人独自孤身前往地铁站。
明面上能够出勤执行任务的也就她与那位天天拎着把斧头的吴罡了。
“哄哄~”
狭窄的隧道里传来列车疾驰行驶的声音。
姮精神为之一震,视线瞬间投向了那黑暗的隧道里。
深黄色的车灯照亮隧道,一辆很是现代化的列车停靠在车站边上。
“呜嗡。”
姮所在位置的列车车门敞开,里头灯亮如昼,但却没有乘客。
姮神色平静地走上列车,身后的车门缓缓掩上。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长车厢,似乎隐藏着别人难以注意到的诡异。
在姮上车后,列车启动。
列车的速度并不快,姮开始走动,想要去其他的车厢看一看。
列车又一次经历过黑暗的隧道后,车厢里忽然多出了一些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都很是正常,唯一知道他们不正常的人只有姮自己。
姮穿过一群人,大家都在埋着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理会这位在车厢里走动的女孩。
在姮路过一位看报的老人时,老人猛地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姮,却不言语。
姮面无表情地瞄过他一眼,不予理会。
忽的,列车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似乎到达下一个站点。
已经有一位职场打扮的成年男人站在车门前,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片刻后,列车到达新站点,男人走下。
出乎姮意料的是,男人没有离开,而是面朝向车厢内的她僵硬地笑着。
车门再一次的闭合关上,列车驶过一个黑色隧道。
姮惊奇地发现,车厢里的人似乎换了一匹,而她仿佛是在无形中被人移动位置,又回到了一开始上车车厢的那个地方。
她的印象很深,原因是上来的那个车厢壁上挂有一则新闻,是关于某个整容医院研发的美颜产品广告。
姮远远比平常人甚至驭鬼者要成熟许多,她继续前行。
视野中出现了一位穿着橘黄色衣服的女孩,正趴在窗边,看向列车外。
女孩的脸印在窗上,而原本的身体面部却是一片空白。
印在玻璃窗处的女孩脸,眼睛跟随着姮身体的移动而移动。
待到姮离开了那个位置,印在玻璃窗上的人脸才消失。
列车忽然提速起来,车厢内剧烈地摇晃,而在姮的前方,又出现了一位身穿校服制服的女高中生。
制服女人手中握着一支钢笔,血液沿着苍白如瓷的手臂滴落,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姮经过她时,不自觉地多看过去几眼。
一连串低沉地嬉笑不知从何而来,响起在姮的耳边。
依据先前总部特员留下的资料案底来看,这辆列车每一次都有下站的机会,但如果选择不下去的话,后面列车里的东西就会变得愈发的诡异,包括这些“人”,甚至是整个列车。
代号为“幽灵列车”的B级神秘事件,在许默前往樱花国的这段时间里,成为总部的心头刺。
否则也不会派遣实力仅次于许默,同样拥有鬼域的姮前来处理。
姮在经历过实验室时许默的教育后,对自身鬼域的开发到达新的程度,可以说现在的她对上那时的许默,完全可以不相上下。
只不过转念思虑起队长许默的恐怖成长速度,就连心气倨傲的姮都有些无奈。
姮从那位女高中生的身旁路过,就在眼底下,女高中生像一张薄片纸般滑落,沿着车门的缝隙,滑落,然后消失不见。
经历过小镇神秘事件的姮甚至连纸人迎亲都见过,对于各种诡异的情况也谈不上多么畏惧,可如果换上自己妹妹的人格。
恐怕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姮朝下一节的车厢走去,提速的列车减慢速度,开门,无人下车。
黑暗的隧道遮盖住了玻璃窗外的世界,隔绝一切的声音,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姮并不打算停下脚步,同时默默在心中计时的她也注意到了这一次穿越隧道的时间要比前两次长。
同时,车厢中,原本的乘客身影在渐渐地变淡,新的“人”变得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
前方的座位上,一位头发秃顶的中年男人,眼神空洞,翻着白眼,死死地盯向某一处地方,反复说着这一句话。
姮走到他身边时,男人蓦地站起身子,仍然是自言自语,却是让姮浑身的神经刹那紧绷起来。
列车的诡异要开始浮现了么?
她又一次在玻璃窗处,见到了那位小女孩,比起先前只有一张脸,现在她是整个身体都印在了玻璃里,朝车厢里头观望。
姮下意识地远离那位玻璃窗的鬼女孩。
诡异的情况仅仅是开始而已。
睁着猩红的血眼,捧有一本医疗护理书籍的女孩,抬起头,与姮对视。
女孩的背后,爬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只是一个脑袋,脸色惨白,脖颈处没有任何的血丝,祂也没有身体。
姮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侧经过。
突然,女孩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尖锐的利牙,抓住那个小男孩的脑袋,直接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
嘴巴腮帮被小男孩脑袋撑得鼓起的女孩,还在尽力地尝试去咀嚼。
“咕噜~”
奇异的声响。
过了一会,女孩吐出了那颗脑袋,又把祂捡起,塞入嘴巴。
反复,反复。
身在车厢中姮没有办法知道外界的时间,单一凭借着计时估算进来了多久。
从开始,到现在,经过了两个小时。
每隔半小时,列车就会停靠一次。
这一次,列车再次停了下来,车门与槽口摩擦发出沙哑又尖锐的厉声,是姮最讨厌的一种声音。
她记得小时候上课,当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用力书写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响动,跟手指叩响棺材板的声音如出一辙。
鸡皮疙瘩冒起,她感到严重地不自在。
车厢内的情况,愈发的诡异和恐怖。
玻璃窗上的小女孩,面孔扭曲狰狞,空洞的眼眶中已经看不见眼珠,微张着口。
裂口女孩嘴里的男孩脑袋,在列车停靠的震荡中滚落在地,朝着姮的方向缓缓地滚动。
姮向旁边侧过一步,脑袋滑过,没有流下一丁点的血迹。
只要车厢内里的诡异没有对她袭击,姮就不会主动地开启自己厉鬼的能力。
男孩的脑袋,滚呀滚呀,滚到了一个妇人的脚下。
那位妇人在被男孩脑袋碰到后,像触碰到到机关般,骤然抬起头,头左右摇晃,癫狂地摆动。
无视了身边的诡异,姮迈开脚步,想趁着列车没到达前去往下一个车厢。
周围的乘客大都是神情呆滞的老人,祂们统一地挂着机械式的笑容,在注视着姮。
一位大爷的脑袋低垂,咔嚓一声,祂的脖子自动拧断,歪折。
车厢里,诡异躁动,神秘复苏。
黑暗中的眼睛在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