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场景已经不是楚灵初来时的模样，他记忆中的山路改变了通往的方向。
无名老人揉了揉自己凹陷下去的眼睛，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
楚灵跟在老人的身后，走在山路上，山路并不平坦而且泥泞难行。
脚底板踩入惺忪的泥土里，跟踩进腐烂的血肉的感觉相差无几，甚至他能感受到脚下的泥路里还混有人的骨头。
恰恰就是反常的环境配上看起来很正常的老人，如此的变扭诡异。
一路上，老人没有再和楚灵主动搭话，而是埋头沉闷地前行。
不久后，楚灵的眼帘前是一个陡崖，隐约能听见陡崖下方有水流潺潺的声音。
楚灵跟着老人移步至水潭边，水潭幽深不见底，老人在离水面高十数米的半悬空的小崖边停下。
老人席地而坐，伸手从一旁拿过放置已久的鱼竿，仅见鱼竿由竹木为体，前端绑有一根由女人头发编织的细绳，三米长，但绳上却无诱饵。
纤细的绳子，薄脆的竹木，没有以蚯为饵竟是要钓鱼。
楚灵望着老人，主动出声问道：“没有鱼饵，你怎么钓鱼？”
“钓鱼？”
老人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随即说道：“我钓的鱼，不是鱼。”
言罢，老人将鱼竿上的细绳随意地扔入底下的深潭。
一开始，楚灵并不觉得一根三米长的细绳能够伸进深潭之中。
但是，当楚灵来到陡崖边，朝下看去时，惊骇地发现细绳竟然是延伸起来，直至没入到深潭水面下。
做完这一切的老人，没有再和楚灵交谈，而是跟一具死尸般静坐。
楚灵则是四下打探，恍然不觉山中浓雾渐起，短短片刻就是淹没这个水潭的周围。
忽然间，楚灵闻到身后老人体内散发的那股腐烂尸体的恶臭。
诡异的是，恶臭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檀香。
伴随着这股檀香香味的出现，楚灵注意到深潭地下似乎传来动静，他警惕地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点点涟漪，水圈由小及大，扩散、扩散。
与他先前见过的水潭不同，这里的水潭水质浑浊，宛如黑墨，压根看不清地下发生了什么。
不过依据楚灵所了解来看，应该是有鱼上钩。
果不其然，只见老人枯瘦的手掌握紧的鱼竿轻轻颤动，似睡非睡的老人在接收到这动静时，眼皮抖了抖，睁开了双眼。
楚灵惊奇地发现，老人的眼睛不像刚才那般混沌浑浊，反而炯炯有神。
老人露出那口大黄牙，朝着楚灵诡笑：“这不，有‘鱼’上钩了？”
话音刚落，鱼竿的摆动幅度更大起来，动静不小。
楚灵目光微凝，老人在说到“鱼”的字眼时，刻意加重语气，很明显他口中的鱼不是真的鱼，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古怪的老人要钓的是什么。
“起！”
老人口中大喝一声，猛地一提鱼竿。
在楚灵的注视下，黑色的鱼线脱离水面。
一具浑身苍白，泡发水肿的尸体挂在鱼线末端。
这......
老人用力扯着鱼竿，往后一甩，那具尸体便被他扔在旁边。
冰冷僵硬的尸体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地上，让期待着尸体能像鱼一样挣扎翻腾的楚灵感到些许的无趣。
凭借着尸体身上残存的破洞衣服勉强可以判断出是一个男性的尸体。尸体的脸庞坑坑洼洼，血肉模糊，分不清之前的样貌。
老人将鱼竿搁置在一侧，来到那具因为长期泡在水中而臃肿的尸体旁，如获至宝般伸出手拍了拍尸体的胸膛。
老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啧啧称赞：“好肥美的鱼。”说着，无名老人抬头对楚灵道：“小子，你今儿有口福了，看我给你露一手，做一份汤汁浓郁清香的鱼汤给你吃。”
得知老人想法的楚灵皱眉，腹部一阵绞动，欲要作呕，他也没想到老人的口味如此之重。
老人咧嘴，那一口黄牙醒目，甚至能见到牙齿沾染的牙垢。
“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老人一只提着鱼竿，另一只手拽着他的“鱼”，朝山下小路的小屋跑去。
见老人离开，楚灵不敢擅自待在原地，在老人钓人的时候，他刻意打量深谭，谭里确实有着一团团人形黑影。
正是因为那些人形黑影相互簇拥，才造成了潭底黝黑的背景，所以老人的鱼线一下去，便搅乱了水潭的平静，人影攒动。
楚灵紧跟在老人身后，顾不上泥泞的土质吸附脚底，撒足狂奔。
而这一段小路却比上山时他靠计算的步数估算小路更长。
所幸，即便小路诡异地变长了，但是楚灵仍然是回到了木屋前。
木屋前消失的那棵树又出现了，秋千在孤独地晃动，吱呀作响。
木门敞开，但楚灵没有进去，隔着木门，他能清晰地听见里头刀斧砍过尸体留下的声音。
透过门沿的缝隙，楚灵隐约地见到了里头的老人正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正在剔除尸体的指甲。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神经绷紧的楚灵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幽暗的树林，林中的人影从刚才的三两个变成了一群。
“嘭！”
一记重响，树林里簇拥的人影仿佛惊弓之鸟般逃散。
楚灵转身继续看向屋内的木桌，木桌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变了模样，真正成了一头鱼，一头黑鱼。
难道刚刚他见到的都是幻象？
这不禁让楚灵联想起来，鬼域的确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
那问题来了，是老人将尸体变成了鱼，还是故意把鱼变成了尸体？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此时，老人已经把鱼剁成了三部分，笑了笑：“等一会哈，马上就可以弄好了。”
只见老人将中间部分的鱼肉切片，用一个瓷碗装着，随即他走到屋子里的一处阴暗角落，摸索着什么东西。
老人拿出一瓶黑色罐子，里头是某种流动的液体。
老人用不知从哪得来的筷子，夹起鱼片，沾了沾蘸料，放入口中，咀嚼，神情享受。
“你也试试？生吃鱼片，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