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演唱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舞台上的男人们谢幕时，露娜有一瞬间的犹豫，是不是要先走。
时间很晚了是一方面，公主更担心的是人太多，自己被认了出来。
人潮舍不得散去，还在喊“安可”。
就趁现在……
露娜刚想站起来，四周却再次暗下去，舞台上有一道光投下来。
灯光下站着的，正是夜。
他绝艳魅惑的脸上覆上了一个纯黑色面具。
面具设计独特，半面只露出眼睛，另外一半，一段如弯月般的线条，露出夜画着银色眼线的上半张面容。
赫然与露娜的面具款式完全相同。
他开口，声音经过演唱会的洗礼已略微沉哑。
“曾经在少年时期，我写过一首歌，当时一写完，我立刻做了决定，这首歌会送给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等着这个人出现，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根本不会再出现。”
“但是，就在今天，我多年的夙愿竟然达成了，这首歌也终于可以唱出来。”
“谢谢你的到来。”
舞台的灯光一改之前的炫目，变得十分克制，仅有几道光束打在四个男人身上。
然后，钢琴声起，鼓点跟上。
夜开始轻轻吟唱，
“已经无法独自前行
时代的风如此强烈
本该已经习惯了
那些对我的伤害
但是现在......
请就这样紧紧拥住我的
这颗早已冰冷的心
在这变化无常的世界里
若还有永恒不变的爱的话
你会珍惜我的心么
请你为我擦去泪水
珍惜我那已毁坏了的 全部的心
永恒的爱 永远的梦
就这样陪在我身旁
在黎明时分 紧紧拥抱住我已颤抖的心
永恒的爱 永远的梦
在漫溢的泪水中
直到那光辉的曾经已永远改变……”
……
演出结束，夜匆匆登上二层看台。
座位上只留下了一个面具。
夜将面具拿起来，和手里的黑色面具拼拢。
两张面具内有相同的濡湿感。
两道弧线拼出了一个完整的圆。
“月……”他抬手，捂住脖颈上的刺青。
那里，在发热。
***
露娜一回王宫就遭到了无情的禁足。
依林女皇要她好好反省，一直到艾萨克王子的生日宴才会放她出来。
这段时间，各色老师流水似的出现，一门门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真的需要学这些吗？”公主盯着棋盘上的棋子，想认输。
“这是女皇的命令，您必须学，下棋可以打磨您的心性。”执教的女官语气生硬，不容商量。
露娜不想说话了，开始摆烂，胡乱的摆放棋子。
女官也就由着她。
棋术不过是一种知识，不重要。女皇更想要的是公主能够老实坐着。
围棋课结束后，紧跟着的是艺术鉴赏课。
“请问公主殿下，这两幅画同样都是用的靛青色做背景，他们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不同的地方是……”公主殿下打了个呵欠，“他们是两个画家画的。”
“很好，还有吗？”女官继续问。
“画笔粗细不一样。”
“很好，还有吗？”
“画笔长短不一样。”
“很好，还有吗？
“你有完没完？”
“很好，还有吗？
“……”露娜公主很崩溃。
距离大哥的生日宴还有五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想念她心爱的小摩托了。
还有点点想念……
心底划过一个名字。
露娜紧紧捂住胸口，不让这个名字冒出来。
***
在大哥艾萨克的生日宴开始的前一天，露娜终于拿回了她的通讯器。
她第一时间拨给艾伦。
“今天晚上我们去约会吧！”
这是他们的暗号，潜台词是大家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没想到艾伦竟拒绝了她。
“明天艾萨克王子的生日，好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去约会？”
“……我快憋死了！”
“再憋两天，等生日宴结束我们再约。”一说完艾伦就结束了通话，不给露娜一丝挣扎的机会。
露娜无聊到只能在宫殿内四处乱逛。
后花园有个小型动物园，露娜一个一个逗过去，很快就没了趣味。
那只傻乎乎的电子鹦鹉还在她的肩膀上狂蹭。
露娜赶走它，看着满花园的假花假草，感觉自己也像那些电子动物。
“露娜！”
“凯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露娜惊喜，跑上前拉住二姐的手腕。
凯莉公主抬手摸了摸露娜的头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坐在二姐的臂弯里，露娜环着她的脖子，小声撒娇，“二姐，我想出去走走，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这要问问母后。”
“好二姐，你就不要问了嘛……”
话还没说完，凯莉就已经汇报完毕，对露娜歉意的微笑，“母后说，不可以。”
“……二姐，你变了。”想起二姐曾经和她统一战线吐槽光脑的那些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效率才更重要。”凯莉把她放了下来，耐心的问，“说说看，你最近老是去梅斯城做什么？”
“玩……玩嘛。”露娜垂头看脚尖。
“玩什么？”因为自小就和小妹最亲近，凯莉一眼看穿露娜的心虚，知道她没说真话。
“呃，就是乱逛一下。那边其实挺好的，没那么乱。”
“你只是仗着自己有保护层罢了。”
露娜笑得心虚又得意。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有时候要伤害一个人，不一定非要从外部下手。从内部，比如从……你的心开始，会让你伤得更重。”
“诺克斯是梅斯城前任城主的儿子。”
露娜的笑容渐渐凝固。
“伊露申的近代史，女官应该给你讲过大概。但有段秘史，是皇族成员才知道的。梅斯城确实是被放逐了，他们要的平等，我们给不了他们，所以我们只能给他们永无止境的贫穷和纷争。”
“二姐……你和大姐越来越像了！”不想再听这些残酷的历史，露娜拔腿就走。
“是吗？”凯莉摸了摸脸颊，完美得没有一丝缺陷，和那个不近人情的长姐或许是越来越像了。
而露娜呢？
终有一天，也会和她们一模一样。
这是身为皇族的特权。
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