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娜照例醒来，微微动了动，脚腕上的金锁链发出碰撞的闷响。
身边的人把她重新圈入怀里。
“夜，有点热。”露娜想离开他的怀抱。
“忍一忍。”夜并不放过她。
“我跑不了。”露娜动了动脚腕，提醒他锁链的存在。
“只是跑不了，而不是不想跑。”夜扳过露娜的身体，不让她背对他。
“听听我的心跳，再睡一会儿。”夜揽着她，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露娜枕着他的长发，听着他沉沉的心跳，闭着眼睛想去理清乱成一团的思绪。
“睡不着？在想什么？”黑暗里，夜的声音从胸口处传过来，
“没有想什么。”
“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会全部告诉你。”
露娜沉默。
是的，她问的，除了一件事，其他的他全都告诉了她。
比如黑暗乐团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年轻人们组成的反抗军，每次的大型活动，都是一次动员会。
比如他们的相遇，是精心的设计，原本夜是打算软禁她，直接与旧日皇权对抗，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比如那场与里奇的比赛，是他用来挑起贫富阶层矛盾的契机。
“这一切，不管以什么方式开始，迟早都会发生。全部与你无关，不要有负面情绪。”这是他的安慰，试图让她明白，世界是世界，他们俩是他们俩。
但是露娜做不到，她真的有点想念曾经的一切了，哪怕是冷酷的大姐，哪怕是寡言的二哥。
唠唠叨叨的母后，疼爱她的大哥和二姐，还有那个一直服侍她的小女仆维拉。
今晚，露娜终于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我想见见母后和哥哥姐姐，还有皇宫里的人，你把他们软禁在哪里了？”
可惜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沉默。
这是夜唯一不会回答的问题。
“月，就像现在这样好吗？你没有需要担心的未来，而我有你。”
“不要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你只需要跟着我，跟着我一直向前走。”
黑暗中，露娜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夜要让她盲着眼睛，永远盲下去。
***
又是一场需要帝皇出席的酒会。
露娜身着盛装，站在王座旁。她目光空洞，像一个精美的点缀。
这是夜许给她的整个世界。
她看着那些觥筹交错的，谈笑风生的人们，这明明是他们的世界，与她无关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她要来做什么呢？
“在想什么？”夜看着她，或许已看了许久，眸色中有沉沉的探究。
夜从不让她有整块思考的时间，会用各种方法打断她。
日以继夜地，让她慢慢失去思考的能力。
“觉得没意思。”露娜回答。
这个答案似乎让夜满意了。
“到我怀里来好吗？我想抱着你。”
尽管明白去他怀中，又会有无数类似“贱民就像宠物猫狗”的流言生出。但露娜依然按照夜的提议，从善如流。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皇座上，被帝皇抱在怀里的女人。
她身型娇小，银发银眸，身穿缀满细细银丝的流光白色长裙，仿佛一碰就会如冰雪般碎裂。
这是帝皇最宠爱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的女人。
***
近一年时间，就在伊露申这颗星球愈发繁盛的时候，帝皇抛下了一切政务，离开了王座，多日不见踪影。
只因那只陪伴他的，漂亮易碎的金丝雀，突然病倒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像突然而至的急病，但是经医生一查，竟是内部败坏许久，已经病入膏肓。
帝皇勃然大怒，要求彻查病因。
一查，发现是伺候公主的一个女仆，日复一日，将外界的各种不堪入耳的传闻，一字不漏的说给了公主听。
公主只是听着，没有情绪，也没有处罚。
“是公主要求我说给她听的，我只是按公主的要求去做，到底有什么错？”即将被处决的女仆还在挣扎。
诺克斯陛下脸容沉郁，幽深难测的黑眸阴云密布，只是挥了挥手，女仆被拖了下去。
“放了她，确实是我要她说的。”露娜的声音虚弱。
“好，你好好养病，别操心。”夜的声音温柔，“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找来送你。”
“想出去走走，我想去梅斯城看看。”
夜皱紧了双眉，“我们就在诺博城好吗？最近又有新的商品进来了，听说很有趣。”
露娜微微摇摇头，不说话了。
夜见她失望，心中不舍，还是勉强同意了。
“不下车，就在梅斯城转转好吗？”
“好。”
出行安排在第二日。
梅斯城仍旧是那副残破的样子，许多银发银眼的居民分布其中，模样仓惶又颓靡。
与当初那些黑发黑眸的梅斯城民众一模一样。
露娜垂眸看着，神情平静。
“在想什么？”夜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想……我会得到怎样的判决。”
话音刚落，车身忽然剧烈抖动，悬浮在半空的车辆忽然失去了控制，俯身冲向了地面。
砰的巨响，露娜尽管被夜护在怀中，额角依旧碰到了座椅边角，汩汩流出了鲜血。
巨大的冲击让夜陷入了瞬间的晕迷。
待他清醒，迅速查看怀中晕过去的露娜，她额角处涌出的血色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该死！竟伤到了她！
他愤怒地抬头，清楚地看到环绕在车身周围的人群，皆是银发银眼，里面还混杂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里奇。
又是乒乒乓乓的巨响，这群贱民开始拼命砸车。
他们想让他下车。
“查一查，有多少人参与。将公主送回皇宫紧急治疗！”夜吩咐完刚刚清醒的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外的民众没想到锦衣华服的帝皇竟真的敢下车，一时间退开来。
帝皇身后的车辆迅速启动升空，又有人想举起激光电子枪再次射击。
忽然感到浑身如被电流滚过，后背冒出烟雾，马上倒了下去。
帝皇手里的武器，是谁也没见过的，一支毫不起眼的直筒，一出手就能让人的身体瞬间对穿。
他指向哪儿，哪儿就有人倒下，中途没有半点停顿。
恐怖如斯的杀伤力，让包围圈从内至外的破溃开来。
人群四散奔逃。
是恶魔，恶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