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公主要转移梅斯城和普尔城居民的计划，被米亚如实的上报给了诺克斯陛下。
“你们怎么看？”帝皇意兴阑珊，只是问身边的大臣。
瑞恩站在其中，看着诺克斯的脸，感觉尤其的陌生。
他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无法看穿的强大自控，反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就好像一个带着强烈目标前行的人，终于到了终点，可以喘口气的那种疲惫感。
是太累了吗？没有超脑的帮助，要管理一颗星球的事务，真的太累了。
“陛下你看起来有点累，去休息一下吧。”
“好。舰队回来后，要露娜舰长来见我。”
年轻的帝皇离开了王座，走向了皇宫内院的房间。
那是露娜公主曾经的闺房，后被改成帝皇的寝宫。
夜仰躺在床上，从枕下摸出一条锁链，锁链的两头各有小小的环锁。
他将锁链拢在怀里。
囚困住她的那段时间，或许是最平静幸福的时刻了。
不用担心她跑掉，因为她无处可去的心只能留在他这里。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时间，总是要向前走的，谁又能留得住谁？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露娜安排梅斯城和普尔城的居民去往她新攻下的星球——这样的星球越来越多，超脑接手了那些星球的管理权。
一人一系统，一攻一守，配合十分默契。
“这样下去，拿下整个宇宙也只是时间问题。”
超脑在与露娜对话。
“那不过是后一步的计划，我今天的目标，是拿回属于我的母星。”露娜看着战舰停靠在光速通道边。
从这条通道下去，就会到达伊露申的城市传送点，站到传送点上选择诺博城，进入皇宫，告诉诺克斯陛下，她把他放逐的子民们带走了。
他应该会审判她了吧？这样的罪行，可不像上次那样所谓暗杀计划一样容易轻轻放下。
真期待呢！
没想到到了皇宫，一向勤勉的帝皇，竟是累倒了。
“陛下在内殿，也说过你回来可以直接去见他。”瑞恩转达陛下的吩咐时，看起来很高兴。
他们单独聊一聊，也许事情才会有转机。
不然这样僵持下去，永远不会有结果。
***
再次踏入皇宫内殿，不过时隔八个月，明明一切都与往昔无异，却让露娜的内心再无波澜。
这个地方，熟悉的人事都已消失，一切与她无关了。
她今天来见的，是最后一个故人。
也是敌人。
没有让内侍通传，她独自推开了那扇旧日的大门。
内殿静悄悄的，露娜开口呼唤。
“陛下。”
“我在这里。”
露娜上前，将窗帘拉开，黑暗的室内有了强烈的光线。
夜坐在床边，褪去了繁复的帝服，只穿着简单的黑色衣袍，长发坠在腰间，发间没有任何装饰。
露娜看到他的手上，缠绕着的赫然是当初那条困住她的金锁链。
很好，他也有他的准备，既然不会让他措手不及，就不算胜之不武。
“你的身体还好吗？”
夜看着露娜一脸病容，仍要前来与他清算的样子，心中还是掠过浓浓的心疼。
小月亮，再坚持一下就好，我们很快就回去。
“三天后我会进行‘割礼’，但在那之前，我是来告知你一声，伊露申你可以继续管理，但从此时此刻开始，它将是我的星系的附属星，超脑会时时监测你和你的臣民的全部举动。”
“不要妄图挣扎，我的舰队随时会登陆。”
“这个美丽又繁荣的世界，还是不要让它坏掉比较好。”
夜静静地看着她，好像这些事情不重要，根本无法让他动容。
露娜看到他的反应，突然笑了。
她早该知道的，妖异如他，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他对她放任到极致，配合到极致。
甚至连超脑，也让给了她。
这是他送给她的王座。
是歉意吗？
那这种道歉，实在太侮辱人了。
他控制过她，算计着她，直到现在这一刻。
那他究竟又知不知道？
“诺克斯，我不需要你了，带着你的契约，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我们之间，所有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一根细细的银丝从月的身上腾空而起，飘向虚空。
“月老大人，有访客。”
月之玖捏紧手里的银丝。
来得这么快。
一道黑影进入殿内，是个模样标致的少年。
“尊上派我来取约定的圣物。”少年道。
“你们圣尊性子还是那么急。”月之玖慢悠悠的说着，手中多出一个小盒，他将手中的银丝小心地放了进去，随后关紧，掐了一道诀封印住它。
“罢了，拿去吧！”
少年一脸虔诚的接过，又附了一句，“尊上还说，谢林姑娘的妙笔，改日一定以厚礼为报。”
言毕，行了一礼拜别，匆匆去了。
月之玖定定站了片刻，回首只见趴在水镜前的林云念，轻轻笑了。
圣尊，您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这句话说完，露娜只觉身上一轻，曾经数道在她心中纠缠的不解，不甘与不愿，全都烟消云散。
如释重负。
但冥冥之中，她又隐约觉得，失去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看着眼前的诺克斯。
绝美的一个人，如同神明精心打造的杰作。
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会为色所迷。
除了她。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曾经与他相处时自己的情绪。
一切都消逝在了时光里。
脑中忽然一阵锥刺般的痛。
夜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中间隔着适当的距离。
露娜抬头，看到夜的表情平淡，好像在给予陌生人礼貌帮助。
他的长发滑到另一边，露出了脖颈上的那枚刺青。
这是……
“我不要叫弥月！这个名字太孤单了！”
“我会陪着你，正好我的名字是夜，会天天与小月亮相伴。”
“黑洞洞的天空和一轮月亮，还是太孤单了。”
“那再加些星星吧。以后你就叫我夜辰，可好？”
遥远的记忆中，小小的男孩女孩趴在地上写写画画。
“夜辰……”月痛苦的吐出这两个字。
夜将她的手心覆在刺青上。
“被你找到了。”
“小月亮，带我走。”
一道莹光升起。
在月的意识深处，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小月亮，你自由了。”
“从此以后，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