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权力 自由 幸福
“变化依赖时间，没有时间也就没有变化。”小顾自言自语，“没错，您继续。”
“既然没有变化，那宇宙是如何从无时间区变化到有时间区的呢？”陈新问：“或者说，这个节点是如何变化出来的呢？”
“呃……”小顾挠挠头，“那就没有起点？”
“那问题可就更大了！”
陈新说：“既然宇宙在时间上没有起点，那么来到今天就必然要经历一个无限漫长的等待，然而无限漫长的等待又怎么可能完成呢？”
小顾嫩白小脸上一片茫然，“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是不知道。”
陈新解释道：“人的理性有极限，只能认识到表象！而对于超越经验的物自体是无能为力的。”
小顾不解，“可我看到街道上行驶的无人驾驶汽车，听到店铺中悠扬的旋律，不就是事物本身吗？为什么说这只是表象呢？”
陈新问：“如果没有视觉，还能看到汽车行驶吗？”
“不能。”
“如果没有听觉，还能听到悠扬旋律吗？”
“也不能。”
“再进一步，如果触觉都没了，是不是就连它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
“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我们每有一种感官，便能认识事物的一种属性，也许事物本身有成千上万种属性，可人类没有相应的感官，也就永远无法认识了。”
陈新看着她说：“换句话说，不是知识符合事物，而是事物必须符合人的认知能力，才能被认识。”
小顾恍然大悟，“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物自体又是无限的，所以不可知！我明白了。可这，是不是太可悲了？”
“不！正因它不可知，属于物自体的自由意志才成为了可能！”
陈新意有所指道：“如果连思想都能解构，那人不就成了能被预测的提线木偶了吗？人的自由，就不复存在了。”
“等等！”
小顾惊奇的问：“我可以认为您是在抨击机械决定论吗？”
陈新诶了一声，“不能过度解读哦！”
旋即看向煎饼摊，“老板，怎么还没好？”
“马上，马上。”老板陪着笑，加快了速度。
见时间不多了，小顾赶紧问：“您认为人的思想是不可知的，而我也了解到您旗下的新一花费了大量时间和资金研究意识上传。那么我想问，这是否会有冲突？您认为意识上传究竟有没有可能？”
陈新漫不经心道：“秦始皇认为东海有神仙，卢梭、洛克认为三权分立人们就会迎来曙光，马克思认为物质极大丰富时英特纳雄耐尔就会到来，现在事实告诉了我们，这一切都是假的。”
“东海外是倭寇，三权分立会出现零元购和流浪汉，物质极大丰富则会出现空置的房屋和烂尾楼。”
他感慨道：“或许时间会证明我是错的，但我现在必须相信，相信意识上传的可能性。”
小顾想了想，“您刚才似乎在抨击三权分立？但现在大景联邦似乎就是这种制度。”
陈新叹道：“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秩序来规范权力。你知道统治者的权力来源于哪儿吗？”
“哪儿？”
“来源于人民。”
小顾皱眉，“那人们要交出所有权力吗？”
“不！”
陈新否定，“人们允许统治者统治他们，为的是保护自己的权利。人们只交给了统治者一个权力，惩罚犯罪者的执行权，也就是说，统治者一样要遵守法律。”
说到最后，他有点心虚。
自己似乎刚刚践踏了法律。
所以回答完后，他就有点想跑。
生怕对方问出什么尖锐的问题，例如：您前几天做的事如何如何？
“老板，怎么还没好！”
“诶，好了，好了。”老板把煎饼装进袋子里，递给他。
“陈先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小顾拦住要走的陈新。
“这超出我们约定的时间了。”陈新埋头疾走。
“陈先生，陈先生？”
小顾小跑着跟上来，“拜托了，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您认为什么才是幸福？”
哦！原来你是要问这个啊。
陈新停下脚步，松了口气，看着少女满是求知欲的眼神，恢复了刚刚的淡然。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幸福？”
“嗯……亲情、友情、爱情和金钱？”
陈新反问，“这么说孤儿和乞丐就不可能幸福喽？”
“好像……也会。”
“所以幸福和你真正拥有什么关系不大，是你想要的和你得到的比率。欲望太强，得到再多也不幸福。”
小顾点点头，“哦，我明白了，那您幸福吗？”
“我啊，勉勉强强。”
陈新抬头看向天空，深邃的目光越过了那仿佛镶刻在天空的斑斓广告。
随后似乎收到什么消息一样，四下张望一下，看到远处寻过来的身影，“行了，到此为止，我还有事。”
“哦，好，您忙，谢谢您。”小顾给他鞠了个躬。
陈新摆摆手，一溜小跑，走到小吃街口，余归晚正等在这里。
“干嘛呢，去这么久？”
“害，遇到个学生，非要采访我。”
“呦，女学生吧？”
“嘶～你咋知道？”
余归晚白了他一眼。
废话，身上那淡淡的荷花香味压都压不住。
陈新嘿嘿一笑，“呐，你要的煎饼。”
余归晚唇角含笑。
时下夜色浓郁。
万家灯火映得天空亮如白昼。
第二天。
晨光熹微，沉寂一夜的城市恢复车水马龙。
陈新带着众人重新登上了远征号。
金星一切都在开发中，说好听点是可塑性极强，说不好听点就是荒凉的很。
它目前跟火星都有不少差距，更别提地球了。
虽然之前一直说地球遭受超重粒子打击最严重，仿若是人间地狱一样。
但是地球到底是人类真正的大本营，所有的基础工业、尖端科技都是在这里诞生的。
与金星、火星相比，地球的环境其实还是要温和许多的。
所以它并不是所谓的乡下，而是真正的天府之国。
送别的人依旧很多。
新来的执政官尤其热情，吃的、喝的、矿产、物资仿佛不要钱一样送过来，硬是要塞给陈新。
那话说得很难让人拒绝：这是给地球母亲的，烦劳陈先生回去后替我们这些异乡客敬母亲三杯酒，聊慰思乡之情。
陈新看了看他，又望向大厦林立的太白市，转而穿过千万阻碍，看到了金星上千百个城市，最后缥缈的眼光看到了火星上的人们。
这些人是真正的背井离乡，真正的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就知道，大概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陈新心头忽然有些沉重，前所未有的放下了内心的成见，上去握住了执政官的手，认真的说：
“一定带到，你们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