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A-06
希尔芙收回目光，挤开人群，好整以暇的走进研究院。
在路过保安室时，特意凑近机械人安保说，“注意下那个人，再骚扰新一员工，就给我抓起来。”
下巴微微一抬，指向那个小伙子。
机械安保收到指令，迅速扫描人群锁定目标，“好的。”
希尔芙点点头，走进大厅，不多时已经坐上了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来到了位于地下七层的办公区。
客观来讲，这整幢建筑都属于意识上传项目团队。
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投资，负一到负四层被抗衰老研究组占据。
没错，区区三百年的寿命，根本无法让人们满意。依旧有无数人挣扎在衰老、死亡的边缘，他们无比渴望基因的再度优化、科技的突破进步重新延长人类的寿命。
义体优化组组长老胡正在弯腰操作光学解剖器，用激光切割组织样本。老胡向来邋遢，经常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乱糟糟的头发好像鸡窝。
希尔芙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完成精密的义体组装优化。
闻着遍布办公区的腥臭，她走过去说：“你怎么又把实验体拿到办公区了？说多少遍了，直接在冷藏室完成切割采集就行了。”
冷藏室，原本被叫做停尸间，用于存放实验体和样本，后来大家觉得这称呼不好，于是改了个好听的名。
老胡打了个哈哈，“知道知道，马上好了。”
希尔芙还想再说两句，但想想还是算了。老胡虽然邋遢了点，不太注重仪表，但他的工作确实完成的无可挑剔。
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仿佛纸片构建的巢穴。
墙壁上铺满了打印出来的文件资料，歪歪扭扭、层层叠叠，上面写满了方程。各种数据被笔划掉又被重新写上去的数字覆盖，看上去一团乱麻。最近希尔芙已经放弃了算术，取而代之的是字迹潦草、意义晦涩不明的猜测。
「减少突触更新优化？」
「尝试节点增生……」
「强制模拟！所有休眠神经回路！」
「又失败了！」
「启动问题？」
好像所有的头脑风暴都被她用笔写了下来。
希尔芙深吸口气，偷偷给大脑释放了些肾上腺素，好让自己更清醒的面对眼前纷杂的难题。
邦邦邦。
门被敲响，黄梦秋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来这么早？”
希尔芙看看表，“快九点了，不早了。”
把文件放到桌子上，黄梦秋略显疲惫的说，“来看看今天的麻烦事。”
希尔芙拿起文件翻看起来，这是近一周的实验数据。
「实验对象奥尔夫在VALIt环境中出现严重衰退。」
「实验对象山本在实验开始27秒后遭遇灾难性失败。」
「实验对象刘洋在最新的模拟中成功维持了七分钟，减速因子趋近于零，微柱动态表现活跃，与化学灌注模型的互动也符合有机实验对象的观测记录。」
希尔芙精神一振，抬头看向黄梦秋，“成功了？”
“继续看下去吧。”黄梦秋摇摇头，“在第四百秒，他也遭遇了灾难性解体，原因不明。”
希尔芙默然的看着充满失败的实验报告，不禁有些颓然，但想到面前这位比自己付出更多的人，她又一次给大脑输送了一些“兴奋剂”，这令她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她笑道：“没事的，失败是成功之母，每失败一次，我们就离成功更近一次。”
黄梦秋眼神中难掩落寞，“媒体天天堵在门外，要我们解释那超五百次的失败，还有至少七位捐赠人家属在追问我们的实验进度，可我们七十多年来毫无寸进。”
她苦笑一声，“你知道吗？陈总之前打电话邀请我去环内行星旅游我都拒绝了，就是不敢面对他。”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总会成功的，我有必胜的信心！”希尔芙兴奋的挥舞着小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是不是又偷偷给自己注射超量激素了？”
黄梦秋担忧的看着希尔芙，“你不能这样！激素是维持你的自我反馈和人格的重要手段，一切配比都是经过周密计算的，微小的偏差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希尔芙撇撇嘴，毫不在意。
她们对大脑研究了七十多年，依旧一窍不通，这种情况下怎么研究精确配比？靠猜么？
“偶尔的情绪变化是必要的，以人来说，受到惊吓、感到雀跃，甚至见到帅哥都会过度分泌激素嘛。”
希尔芙两只手推着黄梦秋，“安啦，安啦，我会控制的，这都几点了，快去工作吧。”
工作。
重复、枯燥而又单调。
今天的实验稳步推进，毫无疑问，又是失败、失败、失败。
电子显示屏上闪烁着醒目的标记。
「神经元阵列增加2tb？」
「降噪！」
还有纳米体积的计算、数据压缩、处理期间传输速度……
希尔芙努力处理这些令人麻木的数据。
实验日志上又是一串红色信息。
五百秒内出现全模型故障、二十七秒出现不可逆衰退、三十二秒出现严重分解……
希尔芙看着熟悉的数据，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又给自己注射了一些兴奋剂。
多种人工合成的高纯度激素刺激了大脑，神经元前所未有的活跃了起来。
她长出了一口气。
“希尔芙，你或许该去负八层，去A-06实验室看看。”
希尔芙抬起头，发现是老胡斜倚在门框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胡摊摊手，“我哪知道，你昨天让我提醒你来着。”
昨天？
希尔芙想了想，大脑却一片空白，“好吧，我都忘记了要干嘛了。”
负八层是实验场所，x射线衍射、阳离子扫描和三束放大观测设备都在那里，甚至还有多达七台的量子计算机，用以模拟大脑结构。
A-06实验室，正是扫描上传的最终步骤进行的地方。
我要去那里干什么？
怀着疑问，希尔芙坐上了电梯。
一出电梯，就看到黄梦秋迎面走来。
“希尔芙？”她笑的很灿烂，伸手一指，“A-06就在前面，它在等着你呢。”
希尔芙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她也知道我要去A-06？
强烈的好奇心驱动着她来到了实验室门前，伸手按到了身份识别仪上，在“滴”的一声后，门开了。
希尔芙推门而入……
然后，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自己的车上，车窗外是等待着的记者和家属。
希尔芙有些恍惚的下车，一众记者和实验体家属就像嗅到味道的狗一般围了上来。
「希尔芙女士，据官网资料显示，贵方有超过五百次失败实验，请问这些失败者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我是城中快报的记者，请问您如何看待这五百次失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