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很沮丧，很失落，很愤怒，很想杀人？”
在李阳最为失意的时候，梦奇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回响。
“来，不要压抑自己内心的悸动，只要你肯开口求我，在这噩梦的世界里，你将改写你的一切。”梦奇谆谆诱惑着。
“看到台上得意的敌人了吗？他正在抱着你的女朋友，把你的装备像是垃圾一样踢下擂台。这所有的举动都是在向全世界宣告着他对你的不屑，只要你肯求我，只要你服软了，只要你肯做我的仆人，这一切都将改写。那个男人马上就会臣服在你的脚下，还有那个女人，也会跪在你面前，可怜巴巴地祈求你的原谅。这里面所有的观众都将会成为你最为忠实、狂热的拥护者，他们会欢呼你的名字，唾弃你的对手和那些曾经背叛过你的人。”
“再有，只要你能获得我的帮助，在这个世界里你将会成为最至高无上的君王，天下的美女和装备都是你的，包括至高无上的赛利亚公主，她也会成为你的小妾，那些把头昂到天上的深渊君主们，他们就都是你的小弟，你会成为这个大陆上独一无二的神明，受万人敬仰！”
“可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李阳突然低声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已经兴致正高涨的梦奇的脖子，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短暂的呆滞后，它气急败坏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拥有这一切吗？”
“想，我很想！”李阳坦言，“可我要的是现实，而这里太过虚妄了。”
“梦境从来就是虚妄的！”
“所以我就没想过在这里称王称霸啊！”
一问一答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碰撞在一起，也让梦奇彻底反应过来。
它盯着李阳看了一阵之后，方才咬牙切齿地道：“你没有受到噩梦的影响？”
“不，我有！”李阳道：“就在刚才，我亲眼目睹自己失败的时候，当真有一种想要屠尽天下的冲动，可当你出声诱惑我的时候，我又清醒过来了。”
“……”
李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梦奇是吧？不得不说，你真的走了一步屎棋，你自以为已经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我会迫不及待地接过你递出来的橄榄枝，从而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成为你的奴仆，永远生活在这个噩梦的世界里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可你恰恰错了，你有些不了解人这种生物。”
“他弱小却又强大，柔弱却又坚强，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产物，在你眼中我再次亲眼目睹自己失败的场面那会是我最愤怒，最容易失去理智的时候，但你不知道的是，那同时也会是我最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
“心中未好的伤疤再次淌血，那份痛楚足以超越一切愤怒，这伤疤想要弥补，唯一的方式只有我亲自出手去缝合，外人想要插手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李阳眼中闪过厉芒。
“谁敢动，我就剁谁手！……我要的并不是虚妄的荣耀，我要找回的而是曾经被我丢掉的尊严。而这些，身为外来族群的你，永远都不可能懂得！”
“……”
“你妄图用一个虚拟的世界令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一步端是走错了。只因为你不是人，不了解人性。在你的认知里，人是一种贪婪的生物，只要给到他们富可敌国的金钱，倾倒天下的权力和一屋子美女就能让他为你做任何事情，这种条件确实很诱人，真的很诱人，连我都差一点儿动心了呢！”李阳‘真诚’地说道。
丝毫不顾梦奇暴跳如雷的吼叫，淡淡地说道：“好了，这个梦境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不在这里多跟你玩了，到此为止了，散开吧，噩梦领域！”
话出口，脚下的土地，周围的观众，天空中的云彩都没有动，纹丝未动。
李阳脸色一变，事情似乎跟他想象当中的有些不一样。
沉寂了许久的梦奇终于在此时找回了一点儿场子，看着李阳彷徨无措的样子，满心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确实很厉害，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窥破我噩梦领域的人类，但很可惜，你虽然打破了噩梦的限制，却打破不了这个梦境，你的实力太过弱小了，在这个世界中，只能任我鱼肉，你不会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我就带你再次体会一下刚才痛彻心扉的一幕吧，弱小的人类，哈哈！”
时光流转，李阳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又不受控制了……不，或许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受过自己的控制，在这个世界里，他只听命于梦奇，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主宰者。
而他，之时一个旁观者。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后退，再后退，那是时间的倒退！
就像是倒放镜头，自己一步步退回台下，将那些装备一件件捡起来穿到身上。
而后退回到擂台上，与天诛交战，最后回到先前两人约战时的一幕。
“一叶知秋，你准备好了吗？按我们先前的赌约，一战定胜负，你输了就得离开灵儿，同时放弃刺客之王的身份。”
李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鲁迅先生所说的“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化的，都是梦奇制造出来帮他“回忆”的，他是这个世界中唯一存在有意识的生物，可他偏偏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力打破这个名为“噩梦”的世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现在这般，像个傻子一样，在梦奇的主导下，一遍遍地看这些画面，看曾经痛彻心扉的会意，看到自己麻木不仁，看到自己没有感觉，看到自己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该死，难道我就没有能够打破这份虚拟的力量吗？李阳内心在呐喊。
生平他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更加渴望力量的存在。
一个人长久生活在虚拟当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他会分不清虚拟和现实，李阳分开了虚拟，找回了现实，但他却没有打破虚拟的力量，这恰恰是最为悲哀的事情。
“终于意识到反抗无用了吗？”梦奇冰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投降，我可还愿收你为仆人。”
“你！休！想！”
李阳一字一句道，与其做一个傀儡，沉溺于梦境之中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可怜虫，他还不如做一个分得清楚现实与虚拟的人，哪怕这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十分惨重，可他仍愿意这么去抉择。
只因为他是李阳，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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