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又关云霜他们什么事呢？
这些烦恼当然是要扔给国家的官员们，不然他们为什么要上交税收，凭什么要用钱养着他们！？
不就是因为祈求着他们能带给他们福利，带给他们一个安康的生活地方而已吗？！
队伍走了十多天，差不多快要到达一线战场，当然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就已经遇见了几波前来劫粮草的人。这些人都是西漠派来的人，为的就是让他们打输这一场战争。而这些粮草还能供他们接济国民，一举两得！
云霜在第一波人出现的时候就让蔺子衿和雪松拿起武器防守。
正当的防守对于蔺子衿和雪松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有心理阴影才对，可他高估了蔺子衿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一波敌军是在队伍出发的第十天遇上的。
当时的粮军头下令保护粮草，要他们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好粮草，不然人活下来了，粮草没了，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在这样的氛围下，加上大家都是有血性的军人，很快每个人都提起自己的武器，冲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敌军。
战争一触即发。
蔺子衿提着刀，砍伤了来人，然后就放过他，转头继续砍人。
云霜解决了几个敌军，抽空往蔺子衿那边看了一眼，只见蔺子衿对付五个人都游刃有余，不断砍伤对方，打算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就罢手，绝不要人性命。
相对之下，雪松那边的战场就激烈得多，她所到之处，没有一个敌军活下来，全都灭口了。
云霜恨铁不成钢，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着急不来的，只好当什么都看不见，继续面对自己面前的敌军。
基于雪松和云霜强大的武力，敌军很快就被剿灭。
至于蔺子衿身边缠斗的人也别人在蔺子衿眼前解决了。
再一次，有人死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她知道那些人是该死的敌军，是侵犯他们国家的敌人！但是当他们成为了一具尸体，在她面前了无声息，还是触动了她那条脆弱的神经。
没有一个人一开始就能适应这种杀人的生活。
同一个粮队里面就有不少是刚刚才接触死人的新军人，这些人看着那些尸体，手不停在抖。但是没有办法啊！要是不把他们杀掉，死的就是会是自己！
为了自己还能继续活着，必须亲手杀掉这些人。
不会杀人的战士，是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当然会杀人也不一定能从战场上面活着回来。
但是不杀人，就连回来的一成机会都不会有。
新兵蛋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下杀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比蔺子衿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蔺子衿不能理解这心情，因为她自己的武力值是能够保住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下杀手，所以她才一直绕着那些人打斗，没有杀人。
军头似乎看出来了，之后看着蔺子衿的目光都充满了鄙视，鄙视这个不会杀人的军人。
蔺子衿看出来了，但没有说话。
云霜看出来了，没有发表什么。
雪松看出来了，没有去安慰蔺子衿。
至于其他人还在自己杀人的恐惧里面没有走出来，自然看不到军头这一眼充满暗示性的眼神。
蔺子衿默默承受这样的目光，在每一次敌袭之后，这样的目光越来越多。
第一次敌袭之后，很多杀了人的新兵蛋子都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整个人颓废的很。
蔺子衿也不例外。
后来敌袭的次数多了，杀的人多了，自然也不再做噩梦了。
渐渐习惯了杀人。
习惯这东西真可怕，蔺子衿看着他们从吃东西会吐、不断做噩梦，到现在就算是在满地血腥里面也能吃好喝好睡好。
这就是人类……
一个生命力特别强盛的群体，一个适应力极强的群体。
蔺子衿还不能接受，但是做噩梦的次数随着死人多了就慢慢减少，似乎快要适应了一样。
等到他们到达前线的军营，蔺子衿已经不再做噩梦了，但还是杀不了人。
这个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吧？
云霜坚信，只要在军营里面锻炼一两个月，或者长一点四五个月，也一定能让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成为一个杀人不见眼的汉子！
这信任不是盲目的，而是形势所逼，他们不坚强起来，不提刀杀人就不能从险象环生的战场上活下来，成为一个老兵。
在他们来到这个军营第三天，第一场战争爆发了。
蔺子衿身披刚刚发的盔甲，手拿一把锋利的大刀，跟在所有士兵的身后，冲锋陷阵。
云霜和雪松都被奉陪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上战场。
温热的鲜血，疯狂的敌人，死去的友军，无一都在刺激着她神经，让她下手杀了第一个人，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杀了三十余人这场战争才宣告落幕。
回来的时候她全身沾满了别人的血，有敌人的也有友军的，她的刀从银光闪闪到暗红色，空洞的眼神，宣告着她已经杀人了。
云霜看到这一幕很是满意，至少肯动手了，踏出了第一步，之后就更加容易接受杀人，习惯杀人。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去身上的血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饭，反正等蔺子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床上，看着营帐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在太多，多到她当机了。
脑袋宣布罢工，情绪宣布失常，蔺子衿没能从中体会到什么。
一闭眼，全都是血光，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没有做噩梦，但是比做噩梦更加难以忍受。
看着蔺子衿这情况，雪松有一刻想冲动地让云霜带她们回去，不要再留在战场上。不然，蔺子衿就会彻底疯掉。但最后，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面对死人以后他们要如何继续做任务！？
以后可不能担保每一个任务都不需要她去杀人，更不能担保他们这辈子都不做任务！
为了钱财，为了生存，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一个坎。
…………
花了五天的时间，蔺子衿好不容易才忘掉血光纷飞的场景，再次能过入睡。
第六天，她又要上战场了。
这一次，她手下留情了，差点成了别人刀下亡魂。
幸好友军及时救了她一命，但是身上的伤口可无法抹去。
虽然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随她回来一同回来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帮她处理伤口的不是军医，而是雪松。
她们两个到底是女儿身，不能让其他男人随意触碰，更何况被军医发现了她们不是被送回去就是被当成奸细，用军棍杖毙。
她们冒不起这个险，就算回去也只能是从战场上“死”回去。
云霜还在等，等蔺子衿彻底接受这个事实的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他们就可以“死”回去了！
蔺子衿也不负云霜所望，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小型战争，蔺子衿可以做到听到出征的号令而面不改色地提起自己的大刀上战场，杀敌无数，成了军中的一个人物。
这改变是云霜乐意看见的，而且更是欢喜，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每次打胜仗之后，军中都会举行庆祝的就会。行军禁止喝酒是常识，但是总是会有几个将军打破规则，让手下尽情喝酒！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子，是在肯定敌人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侵犯才举行的庆祝活动。
这酒会，云霜一般都是能躲就躲。因为云霜也不怎么去这就会，蔺子衿和雪松自然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去，而是跟着云霜一起躲避酒会。起初他们三人还没有被人注意到，因为军中人数众多，少了他们三个也无人发现，十分轻松的就躲过去了。但之后云霜和雪松在战场上十分活跃，成了众人眼中的新秀，引起了百户长和千夫长的注意，这句酒会就比较难躲过去了。后来，蔺子衿也能赚下不少战功和人头，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三人就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副将的注意，想着要提拔他们，这酒会自然就躲不过去了……
因着蔺子衿的改变，云霜乐昏了头，破天荒地让她们参加酒会！
和玖不是两人的强项，没喝多少就显得头昏脑涨，眼前的东西不停摇摆，自己坐在椅子上也不是坐得很稳。军中人的酒量都是锻炼出来的，蔺子衿和雪松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不负众望，很快就喝醉了。
这两人是喝醉了也不会闹事的类型，就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十分安稳哈让人放心。
云霜一直注意这边的情况，见两人都喝醉之后就带着人回营帐休息。
其他人都不觉有异，继续喝他们的酒。蔺子衿三人都是第一次参加酒会，所以大家都不觉得他们的酒量能有多大，喝醉才是最正常的结果。
在那之后七天，他们三人隐隐约约地跟其他人保持距离，最后第十天的战场上传来他们战死沙场的消息。
为此，副将还惋惜了好一阵子。
多好的苗子啊！居然就这么去了……
不过副将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寻找其他好苗子。
作为战场上的人，见惯了生死，自然也不会沉溺在悲伤太久。
因着心态的薄凉，或者是习惯，所有人都从三人身上转移了视线，全军上下没有一人发现那三具尸体根本就不是蔺子衿等人的。
那三具尸体其实是敌军的，只不过他们趁着战场上的混乱拖了三名敌军去了小树丛，换了对方的衣服，悄悄离开了他们呆了好几个月的军营。
…………
回去的路程，蔺子衿显得异常沉默。
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云霜虽然满意蔺子衿的改变，但不说明他希望蔺子衿成熟过头，没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纯真。
以前他们没了欢乐的童年就已经很痛苦，因为早熟，理解了太多东西，显得麻木。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至于蔺子衿，一切还在开头，而且……云霜想到了容桂的计划，眸色深邃，她……大概活不了多久。
所以他才希望蔺子衿能有一个欢乐的童年，在这世上能有快乐的记忆！
“怎么了？”蔺子衿的变化太过明显，雪松又不是耐得住的人，直接就开口问。
蔺子衿看着雪松，不知道开怎么开口，或者说是她根本不想开口讨论这件事。
反正他们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至于她为何改变……就当她是已经杀人杀到麻木，心中再也起不了波澜好了……
蔺子衿不发一言，雪松也无从探讨，只好沉默，不再提这件事。
回程的路显得异常的遥远，明明三人用轻功赶回去，不过十天，但是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半漫长。
回到了漳州城，恍如隔世。
看了看这没有丝毫改变的宅子，只是染了灰尘的房间，蔺子衿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以以前那种心态去面对所有人。
在那趟军营之旅，她确实杀了不少人，也做了不少噩梦，但渐渐梦中的死人死尸成了她自己的样子……不，或者说应该是她男装的模样。
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在哪里见过呢？她已经想不起来了，或者是她故意忘记的吧？
那人和她面对面站着，一举一动都跟镜子一样，只是脸上的表情不一样。
那个梦境，蔺子衿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想忘记，但越是刻意要忘记的事情，越是难以忘记，反而记得越来越牢固。
…………
梦中，她们一样在杀人。
手上出现大刀，两人都不以为然，毕竟两人从小到大都是学武的，拿刀不就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当他们面前出现了敌军，蔺子衿杀人的时候带着犹豫，身上被敌军砍出了几个伤口，而她的镜像却是干净利落地把人干掉，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看着死尸的眼神十分冷漠，冷漠到她根本就不想承认这个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