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该起床了。”
王老的声音从房门外传入安阳的耳中。
辰正,日头渐高,暖暖的日光探过纱窗,照的安阳有些慵懒。
冬日的暖阳,当真是辜负不得啊。
“这便起了。”
安阳打起精神向外回了一句。
起身穿衣洗漱,用过罗三儿送来的米粥,安阳这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上了昨夜刚回府的王虎驾的马车。
今日上元节,经过这十来日与李渊的友好交流,如今安阳与李渊的关系可谓是如胶似漆。
而趁着今日佳节来临之际,安阳准备让李二与他爹好好聊聊。
出了坊门,长安街上已经摊贩云集,各处高悬的花灯比昨日又多少了许多。
“虎哥,这么久了,还未见过你家人,为何不接来长安?”
看着街上多有带着孩子的百姓,安阳突然想到自己与王虎结交半载,从未见过王虎身边亲近之人,只觉自己对这个好兄弟还是不够关注,当即问道。
而驾车的王虎,忽闻安阳发话,当即笑着回道:“少爷有所不知,我啊,跟少爷一样,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安阳听了,心中叹息,又是一可怜人。
当即将马车帘挂于一旁,看着面上强带笑意的王虎道:“倒是我突兀了。”
“嘿,少爷,莫要如此,早就习惯了。”
王虎见安阳将帘子掀开,笑着回首道,说罢又回过头去专心驾车。
见王虎这般,安阳沉默片刻。
这才重新露出笑脸,看着驾车的王虎,语气轻快的道:“虎哥刚刚可说错了,少爷我和你可不一样,我现在一人吃饱可不行,府里还有上下几十口人呢,也得让他们吃饱才行啊。”
“嘿嘿,是是是,少爷和小人可不一样,小人也得指着少爷吃饭呢。”
王虎头也不回的道。
“所以啊,虎哥以后可不能再说自己是一人了,这不是还有我嘛。”
“嘿嘿,少爷莫要安慰小人了,真的早就习惯了,小人父亲,早在大业十年,便被那狗皇帝拉去征高句丽去了,那时小人还小,并无多少记忆。
后来家母为了拉扯小人长大,劳累过度,身患恶疾,在小人如少爷这般年纪时便也去了,小人为谋生计,这便在长安厮混至今,若不是少爷看重,小人如今可还在常将军那当个打手呢,哪有现在这般风光。”
王虎说的轻松,只是安阳看着王虎不愿回头的背影,心中酸楚忽然一泄如注。
没有再开口,安阳轻轻放下车帘,透过车窗看向长安街。
上元节,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这大唐,有多少人如自己和王虎一般,孤身一人存于这辽阔天地间。
后面的行程,两人都没再开口,街上的热闹,与两人都无甚关系。
太极宫,甘露殿前。
安阳便在此等候。
虽然李渊也曾说过,让安阳以后无需通禀。
不过今日,安阳并无直入之意,还是让宫人先去与李渊通禀。
“你小子,之前不是说不喜欢这宫中规矩嘛,今日为何又这般守规矩了?”
人未至,声已出。
李渊那还算雄浑的语调,自甘露殿内传出。
随后,一个身着绛色袍衫,留有长须的花甲老者缓步行至殿门处。
正是身着常服的李渊亲自来接安阳入殿。
安阳见李渊当面,当即行礼道:“回太上皇,今日与往日不同。”
李渊见安阳居然行礼了,这小子除了刚见的那两日还有些正经模样,后来与人相熟后,那可是放肆的很,当即大奇,面露沉思色,道:“今日有何不同?”
安阳见李渊问话,当即露出一丝不满道:“太上皇,哪有让人在门外回话的道理?”
这话说的让李渊顿时哑然,随后就是一阵笑声,就见李渊道:“刚还说你小子有了规矩,现在看来,倒是吾说早了。”
然后摆了摆手又道:“罢了罢了,进来吧。”
说罢便先行向殿内行去。
安阳得了李渊回应,亦亦步亦趋的随着李渊得入殿中。
转过一处隔断,安阳便见李渊已经躺在躺椅上了,口中哼着自己之前交与他的南方小调,下身还用不知是何种动物皮毛织成的毯子盖着。
当真是好不惬意。
见安阳来到近前,李渊一指身边的另一个躺椅,道:“站着干嘛,躺吧。”
安阳也不矫情,当即往躺椅上一趟,身旁便有个宫人将一毛毯同样盖在了安阳下身处。
“说吧,今日怎么这般模样?”
李渊待那宫人做完,这才开口道。
安阳侧身看着李渊道:“太上皇,莫不知今夕何夕?”
李渊见安阳又说今日之事,当即沉思片刻,这才道:“算算日子,该是十五了吧?”
安阳见李渊总算是开了话头,当即道:“回太上皇,今日正是上元佳节,小子今日特来与太上皇过节的。”
李渊听完,面色一怔,随后便是有些落寞的道:“你小子倒是有心了。”
说罢,又向一旁侍候的宫人问道:“今日为何观音婢没来请安啊。”
那宫人当即行礼道:“回禀太上皇,皇后娘娘早前遣人来言,说是今儿要与陛下共度佳节,太上皇不允陛下前来,这便没来请安。”
李渊听完,冷哼道:“什么佳节,不过是嫌弃吾这个老头子罢了。”
当即又看向安阳道:“还是你小子有心,这时日还能过来陪吾解闷,不像。。。唉。”
李渊说着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安阳刚刚虽然是躺着,却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李渊的神色,知道这李渊是在感叹什么。
现在见李渊这般模样,当即心中知晓,有些话可以说了。
等李渊叹息完,安阳这才悠悠开口道:“太上皇你可想多啦,小子可不是什么有心,这不想着上元节,人家都是团聚一堂,阖家欢乐的,小子孤身一人在家也是无所事事,干脆进宫来找太上皇做个伴罢了。”
说罢又侧身过来,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看着李渊道:“不过太上皇,小子倒是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