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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为何要躲?”

时怀川垂眸瞧着他那双已经腐烂的手,在自己裤子上留下一道黑黄的手印,神情寡淡声音轻缓的问着。

就像是在引导藏起糖果的孩子,主动将糖果拿出来分享那般。

“……d,U,o……躲起来……”晏立人见他不为所动,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努力让僵硬的舌头去靠近上颌,冥思苦想后终于能说出一个连贯的词。

他空洞浑浊的眼珠里没有其他情绪,甚至还有些迷茫。

仿佛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躲起来,只是出于一种思维惯性,做出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时怀川:“……”

和一只刚升级的丧尸来争论,属实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他略有些自嘲的低下眉眼,弯腰将晏立人的手扯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结晶石塞到晏立人手心,淡笑着叹了一声:“算了。”

单手撑着手术台弯腰跳下,时怀川在防空洞中又寻找了一圈后,将桌面上有过那一行字符标记的书籍都收拾到了一块,全都堆到了系统529的面前。

冰冷的手指戳了戳它的圆脑袋,淡声道:“小东西,将里面特别标记过的也全都数据化找出来吧,拿小零食换……”

吼吼吼,美颜暴击!

别以为成了丧尸就能为所欲为吗,统子是不会屈服的,是不会……算了,看在小零食份上,勉为其难帮你整理了吧。

— —绝对不是因为这张脸!!!

时怀川满意的捏了捏它的腮帮子,拽着晏立人从洞口拽下了伸缩楼梯,回到了屋子才松开手。

咯嘣咯嘣的又嚼了两个淡灰色结晶石。

扭头看了看踩着防空洞大门,固执的想要重新打开的晏立人,周身气息一沉,沉滞的气场铺散开,就连屋子周围的低吼声都瞬间少了许多。

时怀川冷眸盯着晏立人,低缓道:

“都已经是丧尸了,还有着这么固执的执念?连话都说不清楚还在想着怎么做实验?”

晏立人歪了歪脖子。

仿佛在很认真的思考着他说的话,迟疑了一会,没有继续要开门的冲动,而是僵硬的转过身,往卧室走去。

拧开房门。

脏兮兮的屋子里,卧室却意外的整洁,除了积灰之外算是干净的,至少没有丧尸的腐臭味,也没有随处滴落的腐水和碎肉。

就像是被人小心翼翼保护的一方净土。

晏立人站在门边,僵硬而踌躇,回头看了看时怀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伸手指了指床底,“给……给小川……”

铺的整齐的床榻下,能看到一个被锁起来的木头箱子,看起来像是手工订的,算不上太奢华。

时怀川若有所思看了看,在晏立人期待的眼神下迈步走了进去,从床底将箱子拖了出来。

打开上面的皮革搭扣后,他怔愣住了— —

一截用断了的铅笔。

一本歪歪扭扭画满稚嫩涂鸦的书。

一个很旧且很多缝缝补补痕迹的兔子玩偶。

一个冷冰冰却被颜料涂成了大红色的听诊器,以及一张张被修改过结果的诊断书。

……

诊断书上原本的鉴定结果都是确诊病危,却都被人用红色的钢笔划掉后,很认真的写上:“健康无碍,好好长大。”

箱子最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型的dV,成色很旧,像是二手的。

时怀川伸手打开它。

随着一声启动的叮咚声之后,在巴掌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件白大褂,准确来说是穿着白大褂调整镜头的人的胸膛。

随着他的后退拉开距离,晏立人完整的面庞出现在镜头里。

“今天是小川考上联合大学的日子。”

“我和我的妻子都为他感到高兴,可同时也在为他感到担心。”

“既希望他能生活的很好,却又担心会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实验体三个字从来就不该成为他的枷锁。001号,从来不是他的名字,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宏川,晏宏川。”

“希望他以后能一切顺利,身体不好就多休息,按时吃药,不被欺负不受委屈……”

屏幕中的画面定格。

时怀川垂眸,按下录像机的左键,跳转到下一个视频。

依旧还是白大褂,不过这次的背景却并非是在这间屋子,而是在底下的防空洞里,晏立人卷起的衣袖下还绑着脉带,只是一晃而过,然后镜头偏移了方向。

镜头里,是晏立人明显比上条视频要消瘦了许多的脸庞,一双眼睛深深凹陷进了眼窝。

冲着镜头,继续说着:

“最近,脑子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所以我想记录一下。”

“当年参与S-010号药物研究,我以为能以此治愈天下绝大多数的疾病。可是实验越是往下进行,我越是发现我的想法错了。”

“从那之后,我开始拒绝实验,更多的转为药物研究,甚至都不愿去实验室,哪怕只是在场外指导。”

“可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需要确保我一定会做出完美的实验,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所以3511次实验,小川成了他们送来的实验体001号。”

“他们强迫我亲自给000和001号做手术,每一个细节都有专人盯着,直到手术结束才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我手中痛苦的煎熬着等待死亡,所以趁着他们离开的间隙,给001和000号分别注射了一种还没来得及上报的细胞液。”

“我想,死亡若是不可避免,那便替他们掩去痛苦的那一环。”

“却没想到,000号和001号实验结果数据显示一切稳定,如同常人一样,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的出现。那些都以为实验成功了,以为寿命终于可以突破生死极限,所以准备着手大规模的投入使用。”

“可我知道,一旦大规模实验,那细胞液的事情将掩盖不了。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实验室带走000号和001号。”

“修改了监控数据,利用权限避开守卫,我想到了一切可能,应该,会成功的。可却在走的那天,000号不见踪影,迫于无奈我只能先带走了小川。”

“小川被带走实验室后,不知为何,研究所并没有提及001号实验体,只是颁布开除我的命令。我想过,这里面可能和000号的失踪有关。”

“我为了避开他们的视线,带着家人离开庇护区随着被驱赶的人群来到了龙蛇混杂的平民区。我很自私的用一场高烧,抹去了小川有关001号所有记忆,然后通过药物催眠等一切手段,灌输了他许多我们一家人曾经很幸福的回忆,如果换个词的话,算是造梦吧……”

“我以为,他就此可以摆脱枷锁,重新生活。”

“可是在他一次一次越来越频繁的生病后,我明白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迟早会给他带来危险,曝光他的身份。”

“所以,我重新又开始研究当年的那场手术,研究着那尚未命名的细胞液,没有实验体,我便往自己身上注射,甚至强迫我的妻子协助我。”

“当我切身体会过那旷日持久的折磨,越发的明白,曾经的我做了多离谱的错事。咳咳……”

“小川,我不知道我自己能挺过多少次实验。”

“所以,当你看到这个录像,就逃吧,离开的越远越好,去没有S-010的地方。做晏宏川,而不是冷冰冰的00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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