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嫌累!”
乱仙镇距离他们所在的村子不远,妇人一路上跟抱大马猴一样抱着女孩。
丈夫又是撇嘴,又是叹气的。
无他,看自家婆子这样,是非收留不可了。
这也就意味着,原本吃饭的五张嘴,现在变成了六个。
“累我也愿意受着,哎呀这闺女浑身香喷喷的,又白又嫩的,比我家那两个闺女精贵多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妇人满头大汗但却笑着,不忘拨开女孩前的发丝,仔细端详这张精致的小脸。
就在这时,山腰上呼啦啦窜出一些人来。
各个脸上围着破布,双眼透着饥饿的绿光,更是毫不避讳的将视线凝聚在男人腰间挂的两只野鸡上面。
“呦!”
突来的变化,让夫妇两人双双色变,见对方手里还有家伙,男人更是哆嗦了一下。
但不忘保护自家婆娘,将背上的弓箭立时搭弦。
“我们不想打打杀杀,把那两只野鸡给我们就走!”
蒙面的当中一个,向前捅了捅手里的斑迹断剑,外强中干的厉声说道,几乎是气若游丝,饿了不知多久。
“你们!你们哪个村子上的?闹饥荒也不能干打劫的营生吧!”
世道不安,就连老天爷也助纣为虐,一连半年不见雨星,庄稼地颗粒无收不说,就连各村各家的井水,也日渐干枯。
不少人都饿死在这场饥荒之中,眼前这些也是没了办法,并无伤人性命之心。
但饿极了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见男人像是认出了他们是哪个村子上的,其中一个生怕暴露,从而抬不起头来。
当即红着眼,拿着手里的锈迹铁杵就朝男人冲了过来。
“少废话了!给我们快点!”
强盗马贼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最痛恨的,也是不耻的,可当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成了曾经的不耻。
那种懊恼的心情,都想杀了自己,所以他们害怕被认出来。
男人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跳,手也没来得及跟上,等反应过来,那尖锐的铁杵直逼心口了。
“张娃!”
“孩他爹!”
妇人大惊失色,对方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很显然,这个叫张娃所做出的举动,并不在他们早先计划当中。
被大喊一声的张娃,也回过神来,可惜为时已晚,铁杵的前端,已经顶在了男人的外衫上。
妇人和对方的人同时面色惨白,似乎已经看到了男人下一刻会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趴在妇人怀里的女孩倏然脱落,双眸在这傍晚的天色里,莹莹幽亮。
身体似乎带动道道气流,以弯转不定的曲线,来到张娃跟前,抬手一嘴巴子给扇了个大跟头。
这一刻只在瞬息间,夫妇二人,以及对方几人的眼神都还保持先前的状况。
直至张娃手里拿着的铁杵哐当掉落在地,人们的视线才发生轻微的移动,以及即将而来的难以置信之色。
但女孩似乎没给他们这种反应时间,以同样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一在几人跟前闪过。
毫不客气的巴掌声,一个接着一个。
女孩似水中鱼,空气似水,她宛如游行一般奇快无比,仔细去看,双脚不曾沾地。
一声声哎呦来的很迟,同时揭开了在场所有人惊骇的心情。
均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孩。
夫妇二人同样神情惊愕,更多的情绪来不及更替,众人只见女孩一点点靠近山腰断口。
“呀!闺女,你这是做啥啊!”
妇人首先反应过来,那些挨了巴掌的仍旧处于吃惊当中,愣在原地。
妇人的呼喊没起到什么作用,女孩背对着断口呆滞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毫不迟疑的仰身坠下。
“闺女!”
妇人大惊,颤巍的跪趴在断口处,还想往下看,但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
“不要命啦!”
气氛有些诡异,刚才还有点激烈的场景,此刻寂静无声。
张娃那边的人呆若木鸡,心情很复杂,虽然搞不懂怎么一回事,但是刚才那个女孩就这样跳了下去,还是让他们浑身不适。
夫妇二人更不用说了,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去。
但这个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一个体型很大,但很瘦的野猪,直直的从下方飞了上来。
“啊?!”
几人惊呼,砰的一声,野猪重重落地,已经气绝,口里还溢出白沫和血丝。
紧跟着又是一道身影冲了上来,女孩胳肢窝,嘴里,手里,就连两个膝盖夹的位置,都装满了野果。
叫不出名的野果被她咀嚼着,又不断地呸呸呸。
“酸...”
“这个苦...”
接连发生的一幕,让张娃这边的人都破了胆,纷纷噗通一声跪地,对着女孩就拜了起来。
“仙人啊,是仙人啊!”
“呦,闺女啊,你没事吧?”
妇人上前左右查看,搞得女孩原地转圈圈。
然后,下一刻浑身的野果哗啦啦全部掉了下来,一脑袋栽进妇人的怀里。
妇人又给吓了一大跳,直至听见女孩微弱的鼻鼾声,这才忍俊不禁:“这孩子,我看明白了,一定是猪托生的。”
“哎,老婆子,你看这猪怎么办?”
男人这个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了那野猪身上。
虽然他是当家的,但向来是自家婆娘拿主意。
妇人抱着女孩看了看野猪,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你们是背锅头张家村的吧?”
“唉!事已至此,姐姐莫怪。”
带头的那个年长的,见被认了出来,也就扯下了围面。
妇人面色沉了沉:“莫怪,你说莫怪就莫怪,我男人差点被你们给戳死了。”
带头的领着他们的人就跪在地上也不说话,也不反抗,一副愿打愿骂的模样。
至于重新拿起家伙什么的,估计不敢了。
“都是这世道惹出的乱子,谁不是可怜人呢。孩他爹,让他们把这条猪分两半,一半给他们,一半我们拿走。”
女孩把这条猪弄上来的用意很明显,就是给打劫这伙人的。
但她说话不利索,也没有明确说给谁,妇人就替她做决定了。
倒也不过分,毕竟谁家里都有着几张嘴。
念及此,妇人拍着女孩单薄的后背,心里想着:这闺女真是福星啊。
“老姐姐,我们惭愧啊!”
带头的含泪的说,妇人不理,他男人冷哼一声:“干点什么不好,做这些龌龊的勾当,你们就多感谢感谢那闺女吧!”
“哎是是是!”
几人原本是来打劫的,结果却惹得泪眼婆娑,羞愧难当。
夫妇二人,一个背着半拉猪条,一个抱着怀中闺女,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家。
家里的三个孩子早已翘盼许久,一听见动静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
两个女孩,一个仔子。
大的约莫十六七岁,老二十三四岁,小家伙应该只有十岁多。
“爹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咦?爹娘,好大一只猪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这是你们离姐姐。”
“啊?还有个人!爹娘,我们不敢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