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4日。
日军大部队涌入城内，继续搜杀街巷中的难民；并在中山码头、下关车站等处对聚集江边的难民疯狂射击，枪杀数万人。
李巾然现在的感觉很奇妙。
那是不同于体会周归璨所受之感，自己内心产生的一种感知。
自己，好像能在周归璨的心神内学习他所使出的道法？
以心试法，这是周归璨与余歌想了许久后的办法。
是目前最大效率让李巾然领悟八大术精髓的办法，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办法。
投入心神，一旦在他们二者任何一个的心神内迷失，李巾然的神识就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要么醒来的是个疯子要么就是领悟八门绝技的怪物。
李巾然虽打通道脉，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赋异禀，但心神之历等于让自己确切实际地经历他人所承受的往昔，痛苦，迷茫，或是心魔的伊始。
周归璨怕的就是她无法承受下去。
道脉是练习八门绝技的基础，可是本心却比这个更重要。
倘若受了他以往的影响，那就吃力不讨好了。
“你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心神之外的现实，从屏风内走出的女子就如同神话里存在的仙子一样，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
好了好了，你们应该知道描写外貌的痛苦，到这里就可以了。
周归璨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在他身旁李巾然平躺在地，身上还盖了件大号的道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在金邑城有多疯。”
化为人形的余歌拉开太师椅坐下，目光停在李巾然身上。
“你这徒弟道心已经成了魔，但是在你面前一点事都没有，这种入魔又能控制住的例子我还是第一次见。都这样了还怕她被你心神内的事情影响？”
“怕啊，怎么不怕。”周归璨倒了杯茶，将茶杯往余歌那挪。
“和我一样成为杀人魔，这本书不就没一个正常人了。”
14日，周归璨将三名士兵击杀后的第一天。
云层依旧阴沉，金邑城中心，数百名士兵正押着脖颈被绳索捆住，前后连着一串的难民往江边走。
队伍一旁，士兵时不时往难民队伍中踹上几脚，遇到有敢反抗的，就拉出来枪决。
在他的另一边，有两个士兵用日语聊天，他们在谈论昨天晚上北边出现的闪电，就好像天神发怒了一样，闪电嘶鸣的声音持续了数分钟。
他们坐在几具难民的尸体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晚暴雨中的闪电，时而发出大笑，身子又挪了挪，毫不在意自己正在别人的尸首上坐着。
“拓君，昨晚村楸他们几个出去巡逻还没有回来，你说会不会是发现好看的女人腿软了？哈哈哈哈。”尸首之上，士兵开着玩笑说着。
当然是用日文了。
在他们面前，前行着的难民数量实在太多，被安排镇守任务的两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小时之久，可是这一部分难民的队伍还没有走完。
另一个士兵从尸首旁摸起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石块，对着队伍里的人用力砸了过去。
在尖叫之中，被石块砸中的女孩捂着额头摔倒，一只手掌很快就抓住了她的衣领，队伍边上的士兵揪住她，一记重腿踩在她胸口上。
女孩年纪只有十三四岁，脸上糊满了黑炭一样的脏东西，额头被石块砸破的地方很快就淌出血液，士兵下脚很重，她弓着身体，像是要死了一样。
“咦，年轻的猪种？”两个士兵踩着尸首过来，拉近至女孩边上。
“喂，不是说了把这种年龄的东西都挑出来给我们使用吗，西城君做事也太疏忽了吧。”士兵指着女孩，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
“这也没办法啊，这个城市的人太多了，西城队长那边已经处理了很多俘虏了，这些女俘虏的数量也很多要处理掉了。”
“这一行队伍是要押送到江边解决嘛？”士兵盯着女孩，目光在她身体上打量。
“是的，明天总队长那边还要把那些9000多名的敌方战俘全部处决掉，总之这些天我们要把这个城市里能看到的人都杀了。”
“这些失败的东西，他们的性命我根本不在乎，我想问的是既然要杀掉那么多，那么这个女孩我拿走用没关系吧？”士兵蹲下身，眼神淫邪盯着女孩，尽管用黑炭遮住了脸，但是这帮畜生会在意这种东西吗？
“当然没有问题，现在就要把绳索解开吗？”
“麻烦你了哈哈，要知道昨天队长给我分配的那一个没多久就死掉了。”
女孩被人抓起，她脖子上的绳索被解开后，士兵推着她往一侧走。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不过，当两个士兵将她抱起，发出尖锐的大笑后。她开始挣扎，并且发出沙哑的求救声。
队伍里有个男人想要出来，但是他们都被绳索捆住，男人拼命往女孩的方向扯动身体，导致他身周的难民都失去平衡，倾倒在地上。
男人冲着士兵和女孩吼着，他的声音很响，震得一旁的士兵鼓膜都发疼。
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少部分会像小说和新闻里那样，他们爆发出隐藏在人体内，从未被开放过的潜能。
好比马路上为了救孙子，将轿车举起来的老人。火灾中为了自己的钢琴将整台钢琴拖动的女人。
往往看到这样例子，或许我们都会感叹着，会不会有朝一日，我们也能和他们一样，引爆潜能，成为超人？
做梦呢。
弱小和平庸，是所有罪恶的起始。
而这座充满着炼狱场景的城市，在这座城市内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哪怕他们如何愤怒，如何咆哮，如何的发出怨恨的诅咒。
都没有一点办法。
所以，在一声枪响之后，男人的声音就停住了。
并且，再也不会响起。
“呸，卑微的牲畜。”队伍旁的士兵朝着面色狰狞的尸体吐了口唾沫，队伍很快就恢复如初。
尖锐的笑声从另一处响起，在如同恶鬼的笑声中，男人在女孩的身上发泄。
女孩的脸庞之上只剩下呆滞和麻木，她好像了失去生机，除了眼泪还会流以外，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再过一段时间，江边就要开始射杀这些难民。
而在北边，周归璨正从房舍中出来。
房门口有两具烧焦的尸体，周归璨将他们踢开，在门口看了看，决定去南边看看。
李巾然回忆着他体内灵力的波动，运作。
刚刚那招样子虽像阴五雷，但确是另一种。
阳五雷，专对常人使用，可伤凡体，透骨毁脉。
李巾然在脑里过了几遍，感觉好像很简单，打算等她从心神内出来后向师父表现一样。
一路上就没有碰到别的士兵了，金邑城的街道像是被龙卷风袭击了一样。周归璨一路走来看到的房舍很少有完整的，店铺被人砸破，路上除了尸体和摔碎的瓶瓶罐罐就没有别的了。
周归璨对这些有些麻木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反胃，可是在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心里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这些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可是现在就和牲畜一样被人随意的杀掉，丢在街道上。
现在是白天的时段，但是天空依旧保持着阴沉，仿佛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破晓之时。
周归璨走得很快，等他离江边只有五百米的时候，他已经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枪声了。
接连不断，一直持续着的枪声让他整个人警觉起来。
……
“对了。”心神之外，喝着茶的余歌突然抬头看着周归璨。
“你那时候是怎么做到把几百个士兵杀掉的，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只有十七岁吧，龙虎山这么早就把压轴的劫神雷教给你了？”
“没有，师父在他死前才把劫神雷传给我，那时候我除了会阴阳五雷，画几张符纸以外就啥都不会了。”周归璨回答着，余歌听到后一脸的怀疑。
“下山之前，师父把道心魔的这本书给我看了几眼，那时候还没有学会破妄，只是看了几眼上面的字就受不了，晕了过去。”
“你师父吃饱了没事做让你看这种东西干嘛，你才那点水平，眼睛没瞎点不错了。”余歌表示疑惑，完全搞不懂，就和她不懂周归璨选李巾然为自身的传人一样。
“下山前他帮我算了一卦，全是死卦。”周归璨吹了吹茶水，将热气吹开，喝了一口。
“他和我说，只有这样才可以救我。”
“然后，你真的得救了？”
“现在在你面前说话的难不成是个鬼？”周归璨白了她一眼，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智商那么低呢。
“只是看了一眼，魔种就在道心扎根了，不然也学不会他的邪法。”
心神之内。
周归璨从的另一头走来，江边的环境比城内还要差，被人丢弃的尸体在灰暗的天空之下显得更加渗人。
周归璨每走几步就碰到一具尸体，从一开始的触目一直到麻木。他感觉自己是在尸堆中行走。
“和乱葬岗一样。”李巾然同样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空气的味道差到了极点，很快这些尸体就会腐烂，如果不处理的话只需要几天他们就会变成散发病毒的最好产地。
枪声的来源地就在不远处，周归璨有些看不清，只能见到黑压压的一片倒下，就和被割掉的稻麦一样。
这是什么。
周归璨没有看清，不过李巾然看清楚了。
那些倒下的，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