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画自顾自吃了起来,总觉得前方有一双歹毒的小眼睛在瞪着她。
她随手就把手里的筷子扔过去,砸在林和的脸上。
“苏妤画,你干嘛?”
林言舟狂怒。
“筷子又没有砸在你的脸上,你喊什么?”
苏妤画抬头看向林和,对上他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勾起一抹得意,这就足以让林和恨得她牙痒痒的。
“小畜生,你就算讨厌我,也不用那么明显。”
“这次你只是被筷子砸一下,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钟芸芸听着,手里紧紧握成小拳头。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她还是恢复了理智,拉着林和向苏妤画道歉,“少夫人说的,和儿一定会记住的。”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记住?”苏妤画慢条斯理道。
钟芸芸喉咙一噎,摇了摇林和,“和儿,你来说。”
林和紧紧抿着嘴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苏妤画也不为难他,只是让他离远一点,别影响了她的胃口。
苏妤画快吃饱了,夫人和老夫人才来到。
林夫人一看见钟芸芸就想起她的身份,这段时间她也不是没有让人去查过,但实在是毫无头绪,无从查起。
再这样下去,她的嫁妆全部败光,怕是只落得一场空,连个真相都没有。
老夫人和林夫人不一样,她只看见那一桌的杯盘狼藉。
长辈都没来,就已经开始吃起来,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苏妤画才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填饱自己的胃马上起身离开,和他们多待一会都会忍不住想要收拾他们一顿。
“少夫人,林和在后面。”
苏妤画毫无预兆回过身去,居高临下看着林和。
谭先生教会了林和什么是尊严,什么是羞耻。
那今天她就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恐惧吧。
“小畜生,你躲在这里干嘛?”
苏妤画视线落在他的小拳头上,嘲笑道:“怎么?还想偷袭我?”
林和猛地冲上来,双手用力推开苏妤画。
慧心大声呵斥,“放开少夫人!”
苏妤画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她忽然半弯腰,看着林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你娘是谁吗?”
“她是罪臣之女姜雪柔。”
“当年姜家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全部被砍头杀死。”
“朝廷若是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姜家血脉在世上,你说你将会面临什么?”
苏妤画语气轻轻的,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林和毛骨悚然。
罪臣的后代,他居然是罪臣的后代?
谭先生说过,人之所以要正直,要做善事,是要为后代着想。
他特意举了罪臣为例,罪臣的后代,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抄家流放,过着下等人的生活。
重要的是,罪臣后代不能入朝为官,永远只能当贱民,被人欺辱……
林和惊吓一般后退了几步,他不要被砍头,也不要被流放当贱民。
他是永昌侯爷的嫡孙,是侯府未来的主君!
“和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钟芸芸追了上来。
林和憎恨地瞪着她,伸手推了她一把,转身跑远。
“少夫人,你和他说了什么?”
“说了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钟芸芸惊恐,“他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
“他是罪臣的外孙。”
“他应该为他自己从娘胎带出来的身份感到羞辱。”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恨你这个当娘的。”
苏妤画说完,转身离开。
钟芸芸愣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慧心捏着帕子轻笑,“少夫人,林和会不会以为他会被砍头?”
“按照他那个智商,应该会的。”
“没事,我就是要教会他什么为恐惧,今日这堂课上的挺成功的。”
另一头,林和跑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蹲着。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罪臣的后代!
从他记事以来,娘亲就和他说,他的身份尊贵,他是贵人的后代。
好不容易熬到能够光明正大回来侯府,别人却告诉他,他是罪臣的后代?
没人能够理解林和心里的落差感,他把头埋在膝盖上面,指甲把裤腿扣出几根线条出来。
钟芸芸走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那些事情。
她也不想要当罪臣后代,但身份是朝廷给的,她一介弱女子,如何斗得过他们?
这些年,她恨也只恨举报他们姜家的永昌侯爷!
她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亲,他绝对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她想起地下那些冤魂,她就夜不能寐!
和儿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份为耻,而是要快速成长起来,和她一起报仇。
她报侯爷举报之仇,和儿报朝廷乱惩之仇!
这才是罪臣后代的责任!
钟芸芸蹲下来,捧起林和的脸。
“你记得你的外祖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不是罪臣,他是被别人污蔑的。”
“你要恨,就恨侯爷!”
“是侯爷害我们一家流离失所,生死分离!”
钟芸芸说着眼泪鼻涕一块流了下来,对侯府的恨意越发深了。
林和听糊涂了,这关祖父什么事情?
“娘,你别哭。”
“你能不能和说说以前的事情?”
钟芸芸擦干眼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点我再和你好好聊。”
钟芸芸回去洗了一把脸才牵着林和回去花厅。
大家都已经吃完饭,抱怨今日的安排各种不好。
老夫人甚至说道:“老身活了六十年,还没遇到这么糟糕的及笄礼!”
她没参加过多少回及笄礼,但不妨碍她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林乔乔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完老夫人的话直接跌入了谷底。
“母亲,钟姨娘不是当主母的料子。”
“你快把她的管家权收回来吧!”
林夫人斜眼看向钟芸芸,管家权不是她给出去的。
如今库房紧张,谁当主母都无所谓,她是不想要那个烂摊子了。
钟芸芸低垂下头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我见犹怜。
“是妾身不好,没能给二小姐操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
林言舟马上接过话,“不是你的错。”
“你是临时挑起主母的责任。”
“要怪就怪苏妤画没责任和担当,害你一个姨娘要管理那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