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长久的安静。大抵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安静了些，向宁宁忽然觉得，周遭的人群有些吵闹。
“向宁宁，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缩在角落里躲清闲的！”隐隐压抑着怒气的男声打破了两人的僵局，这个语气太熟悉，她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定然是她的怨种爹。
“也算不上清闲。”向宁宁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头，“介绍一下，这是卫季，额......想来你应该也认识。”气氛忽然有些微妙，她莫名有种带男朋友见家长的局促感。越想越尴尬，向宁宁声音越来越小，而后便干脆闭了嘴。
“向先生您好，我是卫季，最近在开发一款游戏。”卫季主动伸出手，他弯起嘴角，自我介绍也是低调的不行。
“卫季？”向国强收起面上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足足高了自己一头的年轻人，“你是，卫家的小儿子，卫季？”
“嗯，最近在开发一款游戏。”卫季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向博士对这个游戏的开发做出了很多贡献，我非常感激。”他刻意避开了与卫家的关系，目光落在一旁身穿白大褂的人身上。
“分内的事罢了。”向宁宁很满意地看着向国强阴晴不定的脸，顺口接过卫季的话茬，“期待与卫先生的再次合作。”
“向先生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卫季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男人，“现在也不是什么封建社会，向小姐的价值定然会超过家族联姻的。”他微微眯起眼，明明年纪只是向国强的一半，但周身的气势却丝毫不输，“向先生，您说对吧？”
也没等对面人的回复，卫季笑着朝向宁宁点了点头，“向博士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见。”
“额，再见？”向宁宁一愣，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同卫季有了再见面的约定，但到底是个公共场合，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接过卫季的话茬。
“你同这个卫家的小儿子很熟？”待那道黑色西装的背影消失不见，向国强这才阴沉着脸转过头，冷声问着身边的人，“怎么从来没有和我提起？”
“算不上熟稔，只能说是工作认识吧。”向宁宁耸耸肩，自顾自地又坐回到沙发上，“您要不也坐下歇歇？这一晚上到处走来走去，倒也是不嫌累。”
“向宁宁，你别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见她缩在沙发一角，满脸的无所谓，向国强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和顾文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刚刚黑着脸来找我，说向家的女儿他担待不起。”男人大约是越想越气，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你究竟做了什么？”
“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告家长......”向宁宁叹了口气，嘴里嘟嘟囔囔的，“倒是也不嫌丢人。”
“向宁宁！”吐槽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全部落入向国强的耳朵里。他皱起眉，不悦地看着沙发上的人。“哎呦，行行行。我也没说啥，就是发现这个顾公子有当老祖宗的潜力。”向宁宁叹了口气，随意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颈，“那思维想法，好像考古学家从地里新鲜挖掘出来似的。”
“你！”向国强被这几句话气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他立刻沉下脸，“向宁宁，现在立刻去找顾文清道歉。你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我不是带你来宴会上结仇的！”
“您当然不是来叫我结仇的。”好脾气彻底告罄，向宁宁收起面上调侃的神色，她转过头嘴角紧抿，“您是叫我来联姻的，对吧？为了向家生意，把一个从不同自己亲近的女儿送出去也是个只赚不亏的买卖。”
她直直看着向国强的眼，半点也没有退缩。“向宁宁，你在说什么胡话！”头发有些白了的中年男人本就阴沉的脸瞬间胀红，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女孩子家家的，最稳妥的归宿不就是嫁人生子吗？顾家哪里不好？家里的地位与我们相配，顾家公子的长相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打断您一下，我觉得他长得没有卫季好看。”脑中飞快闪过二人的长相，几乎不怎么需要犹豫，向宁宁就立刻得出了比较结果。
“卫家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搭上关系的吗？”向国强的持续性施法被打断，他一噎，好半天才再度找回自己的思路，“再说，向家和顾家有一定的商业往来，这样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在商场上讲感情，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真是目的终于暴露，向宁宁也懒得再演。她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留情面地怼了回去，“左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同您摊牌好了。”她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张蓝色的储蓄卡，“这里面有一百万，是我这些年工作存下的钱。”向宁宁将卡丢在向国强身上，“给您，就当是还您这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哦，多出的就当利息好了。”
她站起身，眉眼里看不出半点感情，“向先生，多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往后，您还是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说完，也不管向国强的反应，径直就朝着宴会厅的出口走去。
“向宁宁，你给我回来！”身后的人也顾不上什么社交场合要保持得体之类的面子工程，他提高声音，试图靠音量叫回去意已决的人，“现在回头，我还能勉强原谅你。”
“不必了，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顾家解释。”向宁宁挥了挥手，脚下的步子半点不慢。大门缓缓关闭，将宴会厅的喧闹尽数隔绝。
“呜呜呜，这可是一百万啊，我的全部家产啊......”终于远离人群，她长舒了口气，悲从中来，“没钱了没钱了，早知道自己留个十万二十万好了。”越想越惨，向宁宁靠在宴会厅外的柱子上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