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其实也没跟司柔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问了一些苗疆的情况,对苗疆进行了一个更为深入的了解。
总体来说,李世民的态度还算温和,却问得司柔战战兢兢。
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司柔了。
现在蛊神教低层中层损失惨重,高层更是几乎死绝。
司柔已经不能再继续当之前那个就算被架空权利也不闻不问,一门心思扑在蛊虫研究上的苗疆圣女了。
她很清楚,蛊神教,或者说整个苗疆,现在能挑起大梁的,就剩下她了。
苗人能在苗疆生存,一定程度上,对蛊虫,或者说蛊神经,是具有依赖性的。
现在整个苗疆就只有她掌握有蛊神经了,短时间不回去还好,时间一长,炼蛊之法失传,苗人在苗疆的生存都会变得困难......陈玄奘倒是会蛊神经,可陈玄奘不是苗人啊!
所以司柔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苗疆的未来。
她已经下意识的,开始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去思考苗疆与大唐之间的关系了。
而这段时间在长安的生活,也让她对大唐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现在李世民问她这些普通的问题,才会让她如此心慌。
由于陈玄奘给她灌输过不少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现在听着李世民问的这些普通的问题,怎么听都感觉,李世民是打算发兵攻打苗疆,正在跟她了解苗疆的基础情况......
不过很显然,司柔想多了。
她之前能‘监外执刑’,就几乎已经是将苗疆整个打包送给大唐了——那都同意每年上贡,以大唐为尊了,还担心什么啊?
苗疆理论上,已经是大唐的地盘了啊。
只要等司柔回到苗疆,兑现承诺,大唐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收服苗疆......
所以李世民现在真的只是简单的问问而已。
只是司柔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在她看来,弱者给强者上贡,本就是正常的,但涉及国与国......司柔又没当过领导。
没多久,司柔便一脸忐忑的在宫中太监的带领下,离开了甘露殿。
直到回到延祚坊的小医馆里,她都还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她这时才发现,这偌大的长安城,能在她心慌意乱之时商议的人,竟然只有陈玄奘一个!
谷雨虽然也能跟她聊上几句,但就是......谷雨也不懂这些事情啊。
甘露殿。
差人送走了司柔之后,李世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工湖’,想起先前袁天罡与方才陈玄奘所说的那些话,眼神莫名。
“天庭,灵山......呵......”
“朕乃当今人皇,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是大唐的天下!”
“但终究......只是‘天下’啊......”
“国运......”
李世民沉默片刻,转身回到桉前,开始批阅奏折。
............
陈玄奘换上官服,想了想,抬手喷吐蛛丝,给自己弄了一头骚包的白发——主要是事发突然,他没有提前准备特制的‘染发剂’。
随后,才在宫中太监的带领下,前往国子监。
老实说,他虽然成为国子助教有一段时间了,但却还连国子监在什么地方都还不清楚。
现在他知道了,起码不在皇宫里......
“胡闹!”
陈玄奘远远的就听到国子监那边传来一阵愤怒的声音。
“寒门弟子怎可与我世家子弟同堂求学!他们凭什么!”
“刘博士,此事......非我等所能决定,乃陛下之意,据说,是由那位新晋的国子助教提出......”
“国子助教?他凭什么提!他有什么资格!”那所谓的刘博士显然脾气不怎么好,骂的很凶。
“这都多久了,他一次都没来过国子监,什么都不了解,他凭什么提!”
陈玄奘站在门口,表情诧异。
是啊,这都多久了?
怎么还在骂我?
那领路的太监也有些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解释。
陈玄奘轻笑一声,也没有为难这太监,摆摆手让其先行回去,他自己推门进入了国子监。
他来的地方,并非教学之所,而是类似于后世教师办公室的地方。
此刻,几个博士正在这‘办公室’之中,陈玄奘一眼就认出了谁是刘博士。
众人中央,看起来脾气最冲,吹胡子瞪眼的,肯定就是刘博士无疑了。
“推行教育,是本官提的。”
陈玄奘上前道。
“你——”几位博士纷纷回头,先是一愣,随后茫然:“你是?”
陈玄奘笑道:“本官便是那从未露面的国子助教,诸位方才不是讨论本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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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场的几人官职都比陈玄奘高,但陈玄奘是个很擅长因地制宜的人,穿上官服,他才不管自己官大官小,开口就自称本官。
有一说一,这个称呼还挺带感的。
“就是你?!”
那刘博士年纪不小,听了陈玄奘的话,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大声道:“你凭什么推行教育!”
“推行教育,不好么?”
“你可知,驭民五术,愚民便是其一!你可听过,终日奔波只为饥,才的一饱便思衣......若民众开慧,则皇权不稳、世家......”
“陛下都不担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陈玄奘一脸疑惑:“这事是本官提的没错,但若无陛下同意,又怎么可能推行?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世家,跟贫僧有什么关系?”
“你,你到底懂不懂啊!”
刘博士气急,指着陈玄奘,手指颤抖,情绪极度不稳定,看起来好像会一时冲动,动手打人。
“本官确实不懂,不过——”
陈玄奘抬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桌子。
看似轻柔的动作,那桌子却轰然碎裂,陈玄奘拍击之处,一枚掌印清晰可见,入木三分。
陈玄奘微笑:“本官劝你,有话好好说,真要动手的话,会出人命的。”
“你,你——莽夫!”刘博士声音一下降低了三度:“本博士耻于与你共事!”
“行啊。”
陈玄奘拉了根凳子过来坐着,装作毫不在意的将随身携带的鱼符掏出来,随手掂着:“本官喜欢本官这个称呼,辞官暂时是不会辞官的,你不想跟本官共事,好,下午本官就帮你去跟陛下说......诶对了,这月中辞官,供奉怎么算?”
所有人愕然。
什么玩意儿!
吵个架你掏鱼符出来干什么!
不是,你哪来的鱼符啊!
随意进出皇宫的凭证啊,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
“咳咳。”一个面相稍显和蔼的博士出来打圆场,道:“这位......额,敢问这位......”
“本官,陈玄奘。”
“咳,玄奘小友。”那博士道:“老夫许万山,这位是刘宗正,南阳刘氏之......额。”
陈玄奘一听对方开始谈及背景,手腕一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折扇,将其摊开,轻轻摇晃:“许老先生你继续说。”
看着那折扇上的‘宰相嫡孙’四个烫金大字,许万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还说什么啊!
陈玄奘心中暗笑。
以势压人是吧?
要不是本官还俗了,高低给你整个‘佛祖二弟子转世’出来!
虽然不打算去取经,但该用身份的时候,陈玄奘还是会用的。
就比如,他虽然还俗了,但干坏事的时候,还是喜欢自称贫僧......
当然,在陈玄奘看来,这只是一时改不过来的口癖而已。
许万山沉默片刻,见其他几个博士都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敢问,玄奘小友,为何要推行教育?”
若民众开慧,受冲击最大的,必然是世家门阀。
可——
你自己不也是世家之一吗!
“为何?”
陈玄奘笑了:“此举利国利民,为何不推行?”
“这......可若公开授学,则世家门阀必然受到冲击,天下寒门弟子无数,若是......”
“世家门阀利益受损,跟本官有什么关系?”陈玄奘更加诧异了:“本官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本官自己的不懈努力,跟家世背景没有半毛钱关系!许老先生跟本官说这个作甚?”
“......”
众人无语。
你先把你的鱼符和折扇收起来,再说这话行不行!
陈玄奘见几人不说话了,便问那刘宗正,道:“这位刘博士,本官想问问,你为何不同意推行教育?是顾虑世家门阀,还是,单纯的门第之见?”
刘博士张嘴欲答。
陈玄奘微笑:“本官在来之前,就听陛下说过,推行教育之事,在国子监这边受到了些许阻碍。
刘博士,本官好心提醒你一句,想好了再回答......嗯,最好是能够提出点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当然,刘博士也别误会,本官也不是在威胁你,只是随口一说。”
陈玄奘满脸微笑,抖腿闲聊。
卡察一声,踩裂了地砖。
你这还不算威胁?!
刘宗正惊怒。
“......寒门弟子,家境贫寒,所学难有成就......”
他心思电转,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寒门弟子家里穷,买不起教材、请不起老师、上不了学堂......这个理由非常合适。
“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题。”陈玄奘点头:“不过陛下已经答应从国库之中抽调一部分银钱出来支持了,你继续说,还有呢?”
刘宗正哪里还想得出来啊!
他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但又不敢发脾气——陈玄奘一上来就拍碎了桌子,踩碎了地砖,这谁还敢发脾气啊!
他们能成为国子监中的博士,自然是学识渊博,相应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敢对陈玄奘发脾气啊?
他们又不是真的有文人风骨,发脾气,只是因为推行教育,有损他们世家子弟的利益罢了。
好在,刘宗正毕竟在这国子监中待了不少年,自然也有是有着朋友的。
再者说了,陈玄奘的下马威,又不是只针对他一人的,而是针对在场所有人的啊!
有博士帮腔道:“寒门子弟愚笨痴蠢,就算教了他们,也教不会什么,只是浪费时间......”
‘啪!’
大家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便听一声脆响,而后那博士便惨叫一声,脸颊迅速肿胀,口中牙齿脱落。
陈玄奘眯着眼,道:“哎呀呀,这位博士是这么了啊?莫不是胡乱说话,遭了天谴吧?什么愚笨痴蠢......诸位博士,举头三尺有神明,担心祸从口出啊。”
受过新时代教育的陈玄奘,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
你教都没教过,就说人家愚笨痴蠢?
他一点都不担心所谓的世家报复。
他连观音都得罪了,还怕什么世家?
“你你你,你敢打我?!”
那博士捂着脸,也就是陈玄奘看这家伙年纪不小,明显留手了,不然,以陈玄奘如今的力气,这家伙哪还能站着说话啊。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也是宰相嫡孙?”陈玄奘好奇:“还是说你也有鱼符?”
“......”
那博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万山见此,苦笑一声:“玄奘小友,其实大祭酒早就盼着你来了,今日你来,还没有知会大祭酒吧?老夫去帮你叫叫。”
幼?‘告老师’啊?
陈玄奘眉头一挑,也没拦着。
还在场的博士们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博士、助教、教授等等,纷纷回到这‘教师办公室’之中。
见此情形,俱都惊愕,小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陈玄奘老神在在的把玩着一枚美玉,静静的等着那位所谓的大祭酒前来,也没有再继续动粗。
没多久,先前发生的一切便传播了开来。
众人议论纷纷,以陈玄奘为话题,展开了小声的讨论。
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那碎掉的桌子,桌上的掌印,和陈玄奘脚下碎裂的地砖,可都还在呢。
谁敢得罪这狠人啊?
“玄奘小友。”
不多时,许万山便带着一位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看起来略有些句偻的老者到来。
“陈玄奘!”
那大祭酒表情愠怒:“老夫还当,能向圣上提出推行教育这等大事之人,会是何等青年才俊,没想到,竟是一介莽夫!”
“大祭酒此言差矣。”
陈玄奘眉头一挑,举起鱼符和折扇:“本官还会以势压人。”
“......”
要不要脸啊!
“为何要打张博士!”
“什么张博士?谁打的?”陈玄奘疑惑道:“本官不知道啊。
本官只是问,推行教育之事为何会在国子监遭受阻碍,这位张博士出口便是寒门子弟愚笨痴蠢,想来,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这才降下天谴......跟本官可没关系。
别说了,本官不会承认的。”
“嗯?”
大祭酒眉头一皱,看向张博士:“你真说这样的话了?”
“这......”
那张博士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啪!’
大祭酒上去就又是一巴掌,打在张博士另一张了脸上,怒道:“果然是天谴!”
陈玄奘:“???”
这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