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去了赵胜忠家,这是刚子的馊主意,他说,做工作先要“大义灭亲”,先杀熟!
赵月江说,怎么搞得跟传销一样?刚子瞪着眼说,你听还是不听?不听我走了!
说到这里,赵月江只好“委曲求全”,说行行行!快要进二爸家门了,赵月江突然说了一句:“好像谁说以后要听我这个村长的话呢?好歹也是三分之一的党员呢!”
“少废话!走!我是你的克星成了吧?”刚子使劲儿推了一把赵月江。
先解释了一番,二爸觉得不错,但还是犹豫不定,说他给晓江打个电话,让他做个决定。
刚子眉头一皱刚要反对,赵月江使了个眼色,说:“行,那你现在就打,我敢肯定晓江一口答应。”
电话拨通了,说了不到一分钟就挂断了,刚子听得很清楚,晓江说我很忙之类的话。
“怎样?”刚子问。
“娃上班忙着呢,他说多好的事,为什么不拉?”赵胜忠笑了。
“登记,赵胜忠!”刚子说,“给钱,一千二!”他很直接。
“现在就要啊?”赵胜忠看了侄子一眼,赵月江点点头,说:“二爸,我敢肯定,这么好的事咱村里大多数都同意,你说咱新河村六十来户人,我们只登记个名字就走了,二次不还得来收钱?跑这冤枉路没意思,再说我不还是你侄子嘛,亲亲的侄子咧!”
“就这么一个亲侄子!”刚子也掺和了一句。
“行行行,不管是谁,本来这是好事,我给你们找去!”
很快,钱找来了,刚子数了一千二准备走,赵月江问:“我二妈呢?来了给说清楚。”
“没事,这事我能做的了主!”
第一家很顺利。第二家去了小叔赵胜利家。
不用多解释,一听“自来水”三个字,赵胜利就拍了拍手:“好事啊!”他很快给了钱,问:“啥时候能通上水?”
“说不上,年底应该差不多。”还没等村长开口,刚子已经抢话了。
出了门,赵月江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刚子一眼,问道:“叔,你咋知道年底差不多?”
“哎呀,差不多,不就挖个渠埋根管子的事嘛!埋人那么大个棺材,几下就解决了,没那么复杂我的村长!”
赵月江摇摇头,笑了:“走吧,下一家!”
接着去了赵同阳家,本来不顺路,这回是赵月江的要求,想起离去的亮亮,刚子只得同意。
小叔子走了,给家里留了一大笔钱,加上村里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让曹莲花这个母夜叉总算良心发现了。
二人进门说了来意,曹莲花先倒了杯水发了根烟,说:“这是好事儿,我赞同,不知道同阳什么意见,我先问问。”
赵同阳这些年一直在外打工,以前儿子生病欠了一屁股债,今年连低保取消了,情况就更拮据了。
还好,弟弟弥留之际给他留了一笔费用,多少贴补一下家用,想起他那可怜的弟弟,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没好好照顾照顾他,如今走了,他心里难过不已。
加上人们对女人的谩骂,他觉得家里没必要多呆,也没脸呆下去,本来人在企业身不由己,只得早早赶回城里做工。
弟弟安葬后的第三天他就出门了。眼下就是春播的时令,因为弟弟突然离去,走得这么不好,他没心思管地里的庄稼了——
本来,农作物价格低,呆在家里多耽误几天不划算,走前他给外村的姐姐交代了一下,叫她到时候过去帮帮忙。他也给女人安顿了,叫她今年少种一些,明年再看情况。
电话拨通了,赵同阳没意见,只告诉赵月江说家里劳力不足,可能挖不到门口。
赵月江作为村长,在这时候他一口应下了,说:“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安排几个人帮帮忙,你家离路口不远,工程量不大。”
一边听着的刚子也点了点头,其实,他们心里,并不是有多愿意帮忙曹莲花,也不是为曹莲花的幡然醒悟而感到高兴,只是看在曾经和亮亮是好朋友的份上。
虽说人走了,但亮亮心里对哥哥一直很忠诚,如果在天有灵,他一定希望他的好哥们在这时候替他帮一帮哥哥。
跑了整整一天,新河村六十五户全部走遍了,有几户说改日答复,只有六户死活不干,刚子也能说会道,但最终败下阵来。
去球,随他去吧!反正别后悔,到那时再想轻轻松松接根管子,没那么容易!
这些顽固分子当中,就有一户是赵新林家。
他的理由很简单,不过听着也合理——他家就住在沟底,离水泉很近。既然这样,那好吧,反正是自愿的,别后悔就行!
对今天的工作,赵月江很满意,九成的人登记了,还有两成的人没凑足钱,有一小部分人在观望,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也多亏了刚子帮忙!
虽说他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但人很聪明,最拿手的就是修理机械、电器,时常被人叫去修这修那,孩子们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铁先生。
但因为他爹是乡村郎中,新河村人一直把医生、郎中、大夫这些词统称为先生,他爹已经死了,若是再叫儿子为先生,似乎不妥。
所以这个绰号在大人的干预下最终没传开来,不过村里的小孩子私下里还是会这么偷偷地叫。
正因为有这样的群众缘,自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仨”了。这一点,作为村长的赵月江,实在羡慕不来,只有仰望的份儿。
四天后,所有的登记和收缴工作正式结束,新河村共有六十五户,最终交清了六十户,有五户干脆油盐不进,赵新林包括其中。
刚子说,这五户零头似乎是多余的,都三进宫了,去球!凑个整数也好,六十分及格,多一个不要!
该说的也说了,那一笔精明账也算过了,甚至在做工作的时候,刚子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乱七八糟、危言耸听的话,这五户就是听不进去;
虽说大多数都登记了,剩五户也无所谓,但作为一村之长,对这个结果他还是很遗憾。
他没想别的,只愿望新河村的每一个父老乡亲都能吃上安全便捷的水,如果再有心一点,念一念党的恩情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