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的警报声,让刘散和沈二慌了手脚。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哪来的外来生命?
难道,是身后那具骨架?
正在发愣间隙,利爪从两人之间划过,精准地点爆发出的音响。
警报停了,车内红光依旧闪烁。
两人用眼角看到横在座位之间的灰黑『色』手臂骨,吓得头上开始冒冷汗,嘴里一口唾沫也不敢吞咽下去。呆滞着,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
骨头……真活了!
看起来,骨头的状态和之前差别不大,颜『色』变淡了很多,另外,外表本来有一层白『色』的细冰屑,因为车内温度够高,冰屑融化,令这根手臂骨头湿哒哒的,一改之前干硬的视觉感受。
刺穿音响后,骨头不再有动作,宛如摆好艺术造型的工艺骨头架子。
刘散的右手贴着座位垂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摸』索被他扔掉的枪。虽然已经逃不过研究院的控制,但明知要死,他也不愿意死在一具骨架手上。
刘散示意沈二别『乱』动,微微斜身,车座地下的手找来找去,终于『摸』到枪柄。
给了沈二一个欣喜的表情,正要把枪『摸』起来。刘散却看到刺进车身的爪子一点点拽了出来。
骨头手臂的长度比一般人长不了多少,从两人之间探出去,扎进众多仪表盘的中间后,骨架的头部几乎是卡在两个前座间的缝隙里。
刘散不止看到爪子在动,还感觉耳边的头骨咔嗤咔嗤地响,这声音清晰地在车内响起,十分诡异。
“开……开枪啊!”沈二转动眼珠,感觉头骨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赶紧用唇语给刘散打信号。
刘散慌了,车座下的手攥紧枪柄,一下子拎了出来。
咔咔咔!
同一时间,沈二的表情定格了。一颗头骨斜斜地顶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更令他惊恐的是,冰冷的头骨上,有两个尖锐的东西刺进他血管,正在吸食他的血『液』。
汩汩汩!汩汩汩……
从刘散的角度,他看到头骨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头骨本来是没有犬牙的,可当它贴住沈二的脖子时,两颗犬牙立刻生长出来,灰黑『色』的,像铡刀一样,切进沈二的动脉血管。
强大的吸力使得沈二颈动脉内的血『液』疯狂涌动,脖子上一根根青黑『色』血管高鼓着,十分吓人。
看到发生了什么后,刘散饶是经历过无数次的锻炼,还是没能立刻做出最佳应对,拖延了足足两秒钟,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些什么,而这时候,沈二的身体已经不由地颤抖,处于失血过多而亡的边缘。
举枪!
瞄准颅骨的后脑裂缝!
扣下扳机!
刘散不仅是优秀的地质学家,还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尽管这些身份相比研究院研究员身份不值得一提,却能够保证面对危险情况时,做出最佳反应。
低沉的枪声过后,子弹出膛,一闪而过。
嘭!
沉闷有力的撞击声在车内回『荡』,哪怕有声音疏导系统,也一时间没能部消化掉。
反馈的力量频率很低,刘散受到影响,枪差点没握住。
再看被子弹攻击的头骨,命中的点出现一个黑黑的印痕,却在三秒之内消失,重新变成灰黑『色』。此外,头骨的颜『色』多了抹生命的光泽。
头骨内里红『色』如血,这种颜『色』还在向骨架的其他地方蔓延。
骨架,变得血『色』琉璃一般。
“咳咳……咳咳……三儿,先走一步了……”
沈二的身体连续抖了几次,便瘫软下去,再无动静。
刘散再次举起枪,瞄准面前的头骨,却再也没有扣下扳机的勇气。
这种死法……太憋屈了。他不想和沈二一样活生生被吸干血『液』而死。
这里是西伯利亚边缘地带,向东南走一百多公里,就能进入中华,逃到那里,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总比现在就死好。刘散顾不得为沈二悲伤,再说了,沈二对刘散有超过同伴的感情,刘散没有。他深爱的男人早就死了。
语音下指令开门,需要的时间至少两秒,刘散赌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车门把手,刘散在心里默默提劲儿,给自己倒数三个数。
三!
二!
嘭!
另一只爪子环抱上来,准确地卡住刘散的脖子,令他快要窒息过去。
“不……不不!我不能……不能……”
爪子松手,在刘散绝望的目光中连续敲击几次。
嘭嘭嘭嘭!
双臂肩关节、双腿大腿骨几乎同时被敲断。
部断裂之后,大脑皮层的神经才接收到痛苦,正要嚎叫出来,爪子又提起来,血淋淋的爪子五指合拢,用力拍在刘散嘴巴上,拍掉了几颗牙齿,要让他的吼声无法发出。
灵活的爪子进行了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动作,而头骨却没有怎么动弹过,仍然沉浸在鲜血的享受中。
刘散顽强地抗过了被废掉四肢的痛苦,脑袋胀痛无比,好像都大了一圈。
“唔唔……唔唔唔……”
刘散手中的枪突然滑落,响声把他吓得一愣。再仔细一想,他已经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作为研究院的叛徒,没有人会救他,高层更不会帮他恢复身体。
从此以后,他没办法重新当一个正常人了。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具骨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只是废掉四肢,不让他逃走,这说明了什么?
对方……是有意识的!
车内只有饮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
当灰黑『色』骨架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透明的时候,沈二的尸体终于被吞噬干净,身体缩小了特别多,一层外衣下是一层很薄的皮肉,再下面是骨头。完不知道,灰黑『色』骨架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利用牙齿吞掉沈二的血肉组织。
隔着衣服,刘散能清晰看到沈二骨头的轮廓。
刘散和沈二相熟,今天却是第一次看到沈二这副‘瘦削’的模样。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痛心的事。
刘散也想救回同伴,并且做出了尝试。可惜失败了。作为要好的朋友,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伤感之类的情绪完没必要,来这里之前,他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活着的时候可以相亲相爱,死了,吃掉对方尸体也没关系。
一切为了活着。
刘散希望身后这具骨架饮血后得到满足,赶紧离开。要不歇一会儿再走也行。只要别再伤害他。
有沈二身上的一层皮做食物,加上受损并不严重的雪地车,调到自动驾驶模式,刘散有机会逃到安的地方。最不济也能多活一段时间,这比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都好。
事到如今,刘散很后悔,是他害死了沈二,原以为发现秘密可以死而无憾,现在却发现,看到的秘密太神奇,让他不愿意死掉,很想带着这样的秘密多活些时日。
就在刘散忐忑等待命运的终结时,身边的血『色』骨架晃了一下,倒在后座上。
嘴上的爪子松开,刺进车里的爪子也收了回去,带出不少小零件。
“骨头?”
“骨头?”
刘散等了几分钟,壮着胆子喊了两遍。
没有回应!
很好,机会来了!
刘散咳嗽一声,紧张地开口“启动紧急应对方案,授权人研究员刘散。”
仪表盘上冒出不少火星,上面的数据也『乱』跳着,难以维持稳定数值。
一爪子的威力下,车内驾驶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
几秒钟的等待,仿佛用掉刘散的一生。
时间的推移令他的期待升到顶峰,又在没有回应的失望伤感情绪里落入低谷。
即将绝望的一瞬间,车内响起悦耳的声音。
“授权人编号!”
“”
“紧急应对方案启动。”
“速前往……前往雁落城。”
刘散突然改变了主意。从这里去中华,耗时太久了,而且极大可能会被国界线上的军士阻拦。他现在的身份是叛徒,过境比较危险,既然如此,还不如返回。
回山上肯定是不可能的,回去一定死路一条。还不如去北苏最混『乱』的大城市,雁落城。
雁落城拥有高水平的医疗设备,虽然没有研究院那么变态,却能够把他的命保下来。至于医疗费,这辆车送给治病救人的医生,绝对是够的。
做出这个选择的最重要原因是,时间问题。
骨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一旦让它醒过来,刘散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去中华的路太远了,就算运气好,绕过了两国的边防力量,还要走很久,才能进入中华的大型城市,也只有在那样的城市,他的四肢才会被修复。
去中华,时间根本不够。
去近一点的地方,才有机会。
车辆速向雁落城靠近,刘散放慢呼吸,默默承受四肢被断的痛苦,红肿的关节处,内部积攒了不少淤血。却没有一处破口,除了少量『毛』细血管,内部的静脉、动脉血管都没有被破坏。
对人体的可怕理解,超水平的伤害控制,还有对人心的把控……
刘散意识到,骨架的威胁『性』十分的大。或许,连他的应对都猜到了。他要去雁落城的事可能也在骨架的判断之中。
四肢断掉,撑不了太久,四下荒凉,也没有足以挽救他生命的医疗设备。刘散想活下去,好像只有去雁落城一条路。
这些事情,骨架也知道么?
刘散很怕,如果他真的一切都被骨架算到了,那他还活个屁啊!骨架这么厉害,莫非是远古存活下来的妖怪?
疾驰的雪地车上,安静得令人心慌。
刘散心一狠,很想下令往研究院去,把骨架交给研究院,自己可能未必会死。甚至会因为贡献巨大,受到奖励。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几秒,就被刘散否决了。
骨架的价值很大,这不可否认。但刘散在研究院的日子里,见过至少十个背叛者,还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背叛,就是死!
这一条没有写在协议里,却是最令研究员们惊恐并深深信服的规矩。
研究院,是立规矩的人,一直都是。
刘散思来想去,发现自己除了等,这种无力感让他的活着变得特别没价值。
行吧!等就等!
刘散慢慢扭动脖子,盯着后座的血『色』骨架,眼里掩饰不住疯狂和恐惧。
骨架在吸收了血和肉之后,灰黑『色』的外形发生极大的变化。骨头最外层颜『色』很淡很淡,里面殷红无比,仔细一看,就好像有血在骨头内流淌。
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刘散还是想不明白,骨架就是骨架,看不到任何多余的部分。
既然如此,它是怎么思考的呢?
意识形态又是以何种方式存在的呢?
有思维能力,至少得有神经系统,而神经系统也要依托于某种器官或组织才能存在吧!
难道是骨架本身?
刘散作为一个研究人员,一进行思考,就忘却了时间。而这样做也降低了痛苦的感觉,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没有停下思维,耐心又细致地分析着种种可能。
他有预感,这副骨架可能代表着某一种道路的尽头,不,是巅峰。
他可以确认,骨架的存在年代十分久远,那么,变成灰黑『色』的形态,可以理解为它最基础的沉睡状态。被冰封的它是有身体的,可以理解为,当它重获新生时,会以类似人类的行为方式活动。
骨架形态,类似人类的死亡。不同在于,它还会再次醒来。
血肉外形,应该才是活着的正常状态。
这么一分析,似乎,它还没有彻底醒来。
神奇的生物,堪称神迹。
刘散为自己的发现感到疯狂,世界一定会因为这副骨架发生重大转变。如果他能活下去,并且跟在骨架左右,毫无疑问,他会成为这个世间最伟大的生命科学家。
“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彻底醒来呢?”
刘散无意识地说道。
车内安静着,落针可闻。
刘散没觉得会得到回答,却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听到了答复。
半躺的骨架随着车内的晃动频率,微微颤抖,上下咬合的两排牙齿上,沾染着少量血水,尤其是尖长的血『色』犬牙,看着就很渗人。
就在刘散沉思的时候,骨架的两排牙齿张开,发出简短、空洞的连续碰撞声。
北苏常用的信号代码,翻译过来只有一个词汇。
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