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向阳问大家：“你们见过他吗？”
“我就是民工，”中年男子急眼了，“谁告诉你我不是民工？我在其他工地，没和这帮兄弟一个标段……”
卞向阳轻蔑一笑。他挨个儿问其他民工：“你见过他吗？你呢？还有你，见过他吗？你们谁见过，说说。”
一圈下来，剩下的9个民工代表都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中年男子。
有人似乎想起来了，胆怯地支吾了一下，最终又鼓足勇气说道：“那天，那天在市政府，好像就数他……闹得最凶……”
“你放p，谁闹得最凶了……”中年男子气得颤抖。
卞向阳笑了笑。
他略微向前弯着腰，伸手够过去，从中年男子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捆崭新的钞票。
五沓，应该是整整五万块钱。
扬了扬手中的钞票，等大家都看明白了，卞向阳盯着中年男子，厉声问道：“这钱，是你来之前刚到手的吧？说，谁给你的，谁让你怂恿大家闹事的？”
“我，我没有。”中年男子涨红着脸，“我就不能有点钱，然后装在自己口袋里吗？”
卞向阳又伸手拉开他的外衣，扯着里面的衣服问道：“你这体恤叫什么牌子来着？好像五六千一件吧？”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这身衣服。非常有意思啊，你外面穿着干活的廉价迷彩服，里面却是名牌，袜子好像都要好几十吧？说自己是民工，你自己信吗？”
“我，”这下，中年男子彻底怂了，干脆挤出来个白眼，不说话了。
的确，他就是个假民工，收了别人钱，负责怂恿和主导民工们闹事而已。
见男子默认了，卞向阳解气地笑道：“算了，你不说，我也懒得问你，过会儿到了派出所你再解释吧。”
他刚说完，派出所的三位民警已经进了会议室。在卞向阳的示意下，几下把中年男子按起来给铐上了。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几位民工代表摇了摇头，“那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时，刚才傻乎乎的秦光辉倒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他往会议室探了进来，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吧。我刚接到短信，就在今天早上，你们打工的那件工程，市里、县里的配套资金全都落实到位了。你们回去找施工单位吧，最快明天就能领到钱。”
“是吗？这可太好了。”几位民工代表脸上都露出来难以置信的表情。少顷，又都笑开了花，他们道谢后纷纷离去。
中年男子被铐走后，刘林还心有余悸。
想起被卞向阳抢下扔到他脚边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也顾不上面子了，走过来紧紧握着卞向阳的手，一脸感激：“向阳，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成人质了。那个神经病，说不定就会把我给捅了……心里话，太感谢你了！”
“是啊，今天要是没有向阳，说不定会捅出大篓子来。”秦光辉说道。
话一出口，他发现刘林看了自己一眼，表情有点异样，又觉得可能不合适，便有些后悔。
无法补救，他只得朝着刘林干笑。
“秘书长，科长，你们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没什么的！”望着自己的两个顶头上司，卞向阳内心有点得意，但他脸上仍然装出下属对上司的那种卑微……
“刚才真是惊险，看着秘书长被暴徒挟持，我心脏都被吓得快跳出来了。”曹局长适时凑了过来：“万幸，今天不但啥事没有，还把问题给解决了。过会儿，我请大家去喝一杯，我们一起给秘书长压压惊吧。”
“要得，今天这事，是得喝一杯。”方副局长附和道。
“不过，得找个清静的地方。”王副局长不甘落后，“去横石江山庄吧。有山有水，又无人打扰……”
……
“江自豪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去往山庄的路上，刘林已经镇静下来，官威和自信好像慢慢又回来了。
向秦光辉仔细询问了市级配套资金落实的事情后，他说道：“他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味道，立马就把配套资金拨下去了，而且没找孔市长签批，狂得很呐！”
“他就是个老狐狸！”秦光辉愤愤然，“全身是毛病，问题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但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硬是没有谁能抓牢他的把柄……”
“的确。”刘林呵呵冷笑，“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迟早会出事，我们拭目以待。”
卞向阳仰靠在后排座位上，他眯着眼佯装瞌睡，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也的确困得不行，尤其上了车被晃动着，眼皮重得都抬不起来。
刘林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卞向阳：“向阳，你眼睛挺毒的，怎么看出来他的内衣有问题，又是怎么发现他揣着那么多现金？”
卞向阳不语。
秦光辉赶紧推了一下卞向阳。
卞向阳努力撑开眼皮，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望着秦光辉：“科长，你要说什么？”
秦光辉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刘林的问话。
卞向阳这才挠了挠额头：“他那体恤，正好我离婚时，有个女同学送了一件，说庆祝我重获自由，我看见他穿的那件，领口一模一样，就……”
“哈哈……这个垃圾，你揍他那一拳可真解气！”刘林和秦光辉听后大笑。
秦光辉一脸猥琐：“这么暖心的女同学，啧啧。感情可是男女打仗的润滑剂，在一起时感觉挺好吧？”
“没那种关系，纯友谊……”卞向阳辩解道。
“扯淡，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友谊吗？”秦光辉不屑，“何况是男女同学？”
在二人的注视下，卞向阳没有直接回答。
他赶紧切换话题：“关于他口袋里的钱，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因为这两年我实在太穷了，想钱都想疯了。一看他口袋鼓起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想到，那应该是成捆的现金……”
马上又招来一阵大笑。
笑够了，刘林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假民工会是什么人安排的，又是冲着什么事，或者是冲着谁来的？”
“理论上讲，这要看谁能从中获利吧？”秦光辉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很快派出所就会弄明白的。”
“秘书长，我说了你别骂我啊,”卞向阳看着刘林的侧脸，期待他的回应。
刘林转过头来，肯定地点点头：“怕啥，你说。”
卞向阳嘿嘿一笑：“这两天，除了江自豪，孔市长最想骂的人，是谁？”
秦光辉插话问道：“谁呢？”
“你是说，”刘林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微笑着想从卞向阳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红山区的人，还是区领导吧？”
“对！”卞向阳笑道，“这件水利工程是红山区的项目，民工是红山区的人，民工围堵市政府，最大的责任应该由红山区来承担……”
“可是，”秦光辉更加不解，“我想不明白，他们本来责任不小，为什么还要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