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半天功夫,茅山七子便将一颗柳树连根带枝,活生生扒光了个精光,却换来师父白云子一顿臭骂:“你们净捡着一棵树扒?那这颗柳树不就死了么!”
白云子骂完又向陈枫道:“以后还得注意一下,要找到一个度,既能多取柳白,还能使得树活,不能竭泽而渔,此非自然之道,”
陈枫忙点头称是。
院里四人分工合作,将剥下来的柳白分成大小两份,大份由陈枫主仆在室外挂绳晾晒,小份则由白云子师徒在丹室穿绳烘烤。
毕竟晾晒方便,陈枫完成工作后,便来到炼丹室,陪着幼宜看火,理由则是丹室里暖和。
炉火照在幼宜脸上,照得她满脸红彤彤,陈枫调笑:“你怎么发烧了?脸红成这样。”
幼宜摸了摸额头,也感觉烫烫的,便道:“大概是炉火烤得吧。”
只是话刚说完,其就突觉头中炸开了一下,便暗自生疑。
果然,不久又一阵头痛炸开,幼宜转身对白玉子道:“先生,我恐怕也发烧了!”
白云子便要她离火炉远一点,过了一会,又伸出手背拂向其额头,片刻之后道:“是发烧了。”
陈枫闻言幼宜发烧,也要手贱,想去试下温度,却被她一个白眼给赶回去。
“怕是感染了麻疹!”白云子有些忧虑:“你先去躺着歇息。”
陈枫却不解,问道:“按说我和石强与陈润接触最多,为何我们俩却未发烧?”
白云子一番思索后道:“幼宜自幼体弱,虽然现在好了,但底子虚,或被邪毒趁虚而入。”又看了陈枫和石强一眼:“而你们两个身子康健,尤其是石强更是。阳气足则邪难侵。”
这种说法跟后世免疫理论倒有相似之处,那场大欢乐中,不少人都是无症状感染者,这些人往往身体好。
陈枫点了点头,在幼宜离开之时,又交代道:“记得多喝点热水!”
到了晚上,幼宜高烧起来,额头滚烫。
可怜一个弱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竟被陈枫当做小白鼠,实验其刚烘干磨碎好的柳白粉药效来。
啊,不对,现在叫“枫云散”。
枫云散确实有神效。但是手头只有水漏,只能能确定时长,而降底的温度,只能靠白云子凭手感来界定。
作为一项科学实验,陈枫再怎么忘了上辈子学过的科学知识,也知道光凭感觉,哪里能得到准确的实验数据?
又因他自己带过来李重润,才导致幼宜被感染才发烧,所以其心里有愧。这一晚,陈枫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伺候起幼宜来,硬逼着她喝了几次热水。
美其名曰:“多喝热水,补水排毒。”
各位看官,凡是家中女友或太太身体不舒服时,请务必交代:“多喝热水,补水排毒。”
这样又省钱,又省事,既科学,又有效。还能体现您的关切,何乐而不为?
白云子见有人屁颠代劳,何必自己多事?便呼呼大睡去了,一觉到天明。
而这一晚,在陈枫忙忙碌碌的同时,也一直在思考着另外两件事情。他一直怀疑不大好办。
待白云子一大早起床探视好幼宜,陈枫则将其拉至一边,道:“老哥,有个事要向你打听。咱们大唐有没有铁丝?”
白云子见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只是点头道:“当然有,那锁子甲不正是铁丝编制?”
陈枫这才恍然大悟,又满怀期待地问道:“能不能买到细如发丝的铁丝?”
“那倒有些难办?”
一听到难办,陈枫立马垮起了脸。他想要根铁丝,越细越好。
“也不是不能办,倒费点功夫。”
陈枫又开始期待起来:“怎么办?”
“买根铁丝,找家金银首饰的铺子,他们才有拉丝盘,要他们做下拉丝不就得了?”
“拉丝?铁丝那么硬,能拉得动?”在陈枫的认识中,金银质软,拉丝容易,铁硬度高出很多,以古代的生产力,就怕拉不动。
白云子翻了翻白眼:“铁丝烧红了,不就拉得动了?笨!”
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只见陈枫手舞足蹈:“对对对!还是你聪明!”
第一件难事能解决!
其又问道:“润州城里有没有卖琉璃的?金陵也成,就是远点。”
茅山离润州(镇江)最近,五六十里,离金陵稍远,一百多里。
白云子点了点头:“倒不用花一天时间去金陵,金坛就有。琉璃虽昂贵少见,但润州离扬州近,有海外来的琉璃,往往经过扬州销去他处。润州的金坛近水楼台,也有一两家卖这个的。你要这个干嘛?”
“我有用,有大用。”
见第二件难事也能解决,陈枫开心起来,便从怀中掏出几片金叶子递向白云子,道:“还得请你帮忙一件事情,不对,是两件,啊,是三件。”
见对方点头同意,其又道:“请令徒下山,帮我进城买些东西,一是甜食肉食,二是帮我三人置办一套冬衣,不然我们实在是太寒酸。”
白云子笑着点头。
“第三件就是帮我拉一根两尺长的铁丝,细如发丝,再帮忙买一些无色的琉璃。”
白云子接过金叶子,用手一捻,竟有五张,便乐呵呵到院门口吩咐起徒弟来,却要他们自掏腰包:“你们几个把身上的钱全凑起来,倒时若还不够,就打着我的旗号赊欠。骑马去,你们师叔急用!”
陈枫却在一旁叫道:“先去拉丝,再买琉璃,最后才是成衣,吃食。”算是坐实了是自己要的东西。
而为了省钱,他又交代起来:“碎琉璃最好,要无色的。”
几个弟子不免嘀咕:“这师叔不仅要我们自己垫钱,还要省时间,更要省钱,不免也太抠门了些。”
待回屋,白云子估计是怕陈枫误会,便郑重道:“不是我小气,去压榨徒弟,实在是你这金子有毒,不能让他们带出去传毒。”
想想也是,这跟上一世大欢乐时的物理隔离是一个道理,陈枫信以为真。
诸事安排妥当,就等着他们回来。陈枫又道:“还请老哥再帮我一件事情?”
白云子埋怨起来:“你这一天天的,待在这小院子里,怎么这么多事?说!”
陈枫怕他恼了,便赔笑道:“也是实在是我不会做,只能劳烦老哥。但我想做的东西,一旦能做出来,保准惊掉你下巴!”
白云子立即来了兴趣。其之前做柳白粉和竹筒听诊器时,也没见这么夸口。
白云子便道:“只要我能做,一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帮我做个坩埚。”
先前参观炼丹室的时候,陈枫见到过里面有坩埚,只是那个坩埚模具不是自己想要的。
其又拿了一根同筷子差不多长短却稍细一点的柳条,道:“用此物压一个模具,烧制成坩埚。”
虽然不解其意,但白云子扔按陈枫要求,和起黏土,又加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便制起模来,最后则放入炉中烧制。
一直到下傍晚,才将陈枫所需的坩埚烧制出炉。此时外出采购的徒弟也回了来。
“师父,我回来啦,整整花了三吊钱。欠了两吊半,都记你头上了。”
听声音是大弟子李含光。
待接过长杆挑过了的一大个包裹,陈枫打开一看,却见一堆碎琉璃,拎拎有三四斤重,无色的大概只有四五两,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便叫道:“我不是只要无色琉璃么?哪来这么多彩色的?”
李含光见小师叔语带埋怨,便回道:“小师叔,您老不知道,琉璃里面,有色的价贵,无色的价贱,那老板正好打折清仓,小侄想着机不可失,全部打包带来。那些无色的,都是人家老板饶得哩,可给你省了不少。那欠的两吊半,就是买琉璃欠的,你可得记着还账。”
陈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便想向白云子要回两片金叶子。白云子却捂紧口袋,回道:“这是做坩埚的工费和材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