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枫出了营,见白云子和石强正在等着,便嘿嘿一笑,两手一摊:“无事一身轻,我得自由。”
走到石强跟前,又道:“骆先生指派你来护送太孙,如今事毕,你也得自由。我答应本主放免,咱们到官府备案,你便可凭文书到你原籍立户。”
唐代的奴仆放免,有一定制度,陈枫之前已打听清楚。其手中‘过所’完全具有效力,能证明石强为陈枫奴仆,只需要到官府登记备案,就可以自愿放免石强,还其自由之身。
石强想了一想,却跪下道:“小人早家破人亡,哪还有什么原籍?不如继续伺候公子。”
陈枫笑道:“你又不是丫头,能伺候个啥周到来?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你还不情愿?”又将剩下的金子拿出一半,分与石强:“先生的金叶子,我不好动,将来有机会还要还给他,这点金子也足够你安家落户,置几晌地了。”
陈枫作为后世穿越之人,对于把人视作奴仆,这种当做私产的制度,并不感冒。
见其举是真心诚意,石强涕零道:“我自少年便卖身骆老爷,从未自立门户,今日若去,前途未知。少爷天资,前途不可限量。小人即便为奴,将来也能鸡犬升天。小人虽愚钝,愿能鞍前马后伺候。”
他是见识过陈枫的本事的,现在还是少年,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与其独立门户当个小农民、小地主,任人拿捏,不如做豪家奴仆,可仗势欺人。
说着又伸手一指:“若有人意图不轨,好赖也能卖一膀子力气。看,那两人要来找事情,你们就没发现。”
陈枫顺着其指的方向,转头一看,却见有两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是道士,另个是常人打扮。
白云子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石强昂首一道:“我们靠近营门时,他们就盯上了。”
这石强虽是奴仆,身上也有可用之处。
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三人只能静观其变。
待两人上到前来,其中的道士先对白云子行礼:“这位道兄,我看您衣着打扮,应是道门中人。
白云子回礼笑道:“正是,在下也是修道之人。”
道士回道:“我乃武当弟子邓道安,敢问道友来自何方?”
此人正是前两天帮监门卫中郎将刘景仁脱难的邓道安和步足道。
白云子见对方开门见山,但不知对方何意,只回道:“茅山。不知二位……?”
见白云子有防范心,步足道笑道:“在下终南步足道。道兄不必忧虑,两日前我二人曾助监门卫退敌,想来咱们是一伙的,特来拜见!”
两天前匦使判官大闹监门卫军营的事情,传遍房陵,白云子和陈枫已知道此事。而这种事情对于情况不明的现状来说,很有可能是罪,而不是功,没人会傻到自报家门领罪去。
白云子便点点头。
步足道又道:“朝廷虽然后来已查到废太孙是为徐逆所劫,但自其兵败后,太孙却不知所踪,一直搜寻不到,原来是被你们救了下来!”
邓道安则赞道:“可见人心还是有所向的。”
白云子微微一笑,指着陈枫,向二人道:“二位却误会了,太孙非我所救,实是他救。”
邓步二人见救下废太孙的竟然是个少年,不由惊奇,赶紧拱手道:“原来是少年英雄所救,失敬失敬。”
陈枫拱手回礼:“过奖,过奖,徐逆不得人心,小子当时身困贼营,偶然知道太孙身份,才在徐逆战败兵乱之时,能浑水摸鱼。但因太孙身份实在太过要紧,只有亲自送来,才得心安,便未通报官府。”
邓步二人略微思考,步足道便连连点头:“理应如此,这样更稳当。”
而邓道安则道:“就该这么做!谁知道你报上官府之后,会不会有人起异心,从中作梗!”
听二人这么一说,白云子和陈枫才放下戒心。
众人便找了一个食摊坐了下来。
端起酒,举向陈枫,步足道不经意地问了起来:“兄弟怎么称呼?”
陈枫回敬一个,道:“小弟陈枫。”
邓道安则举起酒敬向陈枫:“兄弟贵庚?”
陈枫又回敬了一个:“十五。哦,不对。”又拍了拍脑袋:“看我这个记性,过了年,已经十六。”
步足道再次敬酒:“陈兄哪里人士?”
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在不断试探。陈枫便直接道:“老弟扬州人,救出太孙后,一路辗转才到此地。”
步足道忙站起躬身:“陈兄弟这一路辛苦。”
邓道安也拱起手来,叹道:“现在忠臣义士已然不多了,遍地尽是豺狼,能到这里是真不简单。”
陈枫连连摇头:“看来以后不能得罪步兄,不然还不知怎么编排呢。”
“编排?以后哪里还敢随意编排?如今这个局势,因言获罪的,愈演愈烈矣!”
步足道便讲起了匦使判官一事,最后叹道:“天后新设匦使院,鼓励官民告奸,不实者不予追究,实者则重赏。可何为实,何为虚?一旦被他们抓起来,重刑之下只求速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虚实?如此一来,谁不战战兢兢?”
一席话下来,众人陷入沉默。
陈枫想了想,道:“如今之际在于拖与忍,徐逆刚平,天下人心仍旧浮动。君子当审时度势,潜龙勿用,不急有所作为。”
陈枫说得非常之隐晦,众人都在细细思量。
白云子担心陈枫为人惦记,则打了个哈哈,笑着对陈枫道:“既然你说潜龙勿用,你随我游完终南之后,有何打算?我可是准备在里面修行不短时间的。”
陈枫也笑道:“不如我也跟着你住进去,顺便读读书,考科举去,哪怕修身养性也是好的。而且听说终南山里有捷径,万一将来鸿运当头,走上了那条捷径,岂不是平步青云?”
步足道听两人要去终南山,便道:“那我可要做东道主了。”
有人要卖好,陈枫如何能不接,便道:“那正好,还请步兄带我等去药王草庐,追寻孙真人遗迹!”
步足道面露难色,道:“我还需要等尘埃落地,才好离开此地。”又指了指军营。
众人会意,便约定将来终南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