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明日的乾元殿大会,武后很有可能在自己胳膊上动刀,陈枫不禁感慨武后治国理政还是有魄力的。
当晚,上官婉儿领着一旅金吾卫来到禁苑外。
“卢大人,这些人全交由你来统领,他们不是主力,至于人力,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上官婉儿说着,又递上若干兵符、政书。
卢藏用不敢埋怨,只能躬身道谢。
陈枫不以为然,朝廷给这点支持,能干什么?总不能两手空空,白手起家吧?于是问道:“物资呢?前去三州平疫,光有这几个人可不够。”
谁知上官婉儿却不理会他,只是向卢藏用道:“粮、药需你们在地方自筹。”又转头向一内侍示意。
只见小太监捧上一瓷罐,道:“神皇念你们平疫艰辛,特地分了大半避痘神液给你们带过去。”
陈枫翻翻白眼:“这不是应该的么,就指着这玩意呢,这东西又不能无中生有,总不能要我们到了当地再现找痘牛吧。”
他倒是不客气,也不想想当初在长安,一切可不都是无中生有,才慢慢培养出牛痘脓液来?
上官婉儿冷哼一声,仍旧向卢藏用道:“你们明早就出发。这个平疫大使一职,前所未有,虽无品无级,但代表着神皇,若你们把差事办砸了,未能尽快平息疫情,就等着神皇发落吧!”说完,便转身走人。
陈枫撇撇嘴,道:“此女子脾气太臭,将来哪个男子敢娶她?”
此时上官婉儿尚未走远,听到陈枫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只气得鼻孔生烟,正要发火,又想到连武后都未计较他一些失礼举止,只好跺跺脚装未听见,便加速离去。
卢藏用此时正满腹忧虑,担心将来前程,哪有心思顾得上陈枫和上官婉儿斗嘴?便问向陈枫:“我从未主持过事务,神皇陛下一下子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该如何是好?”
陈枫见他愁眉苦脸,不由想笑:“你不是进士么?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还要问我?”
卢藏用忙牵起陈枫两手,示好:“好老弟,这次平疫,神皇虽封我为主使,但一切平疫事宜,还需老弟来担大梁。老弟的本事,兄弟还是见识过的。”
陈枫最受不得被别人握手,对方是女的也就罢了,被一老爷么牵着手,只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只好抽出手,道:“我担什么大梁?我连那三州在哪里,怎么走都不晓得!”
问别的,卢藏用或许不晓得,问怎么走,他可是信手拈来:“有两条道,一条旱路,既太行东麓之南北驿道,也就是神都东北通幽州的驿道,主要经过怀、卫、相、磁、铭、邢、赵、恒州,然后由南向北走定州、易州,直到幽州。
而另一条是水道,由洛水入黄河,经武涉进沁水,走卫河,便可乘运河船沿永济渠一路东北而上,便直抵幽州,则由北向南平三州之疫。”
陈枫哪里听得懂?只觉一头雾水。
这时随行的左金吾卫小头领见状,则上前摊开一张舆图,笑道:“两位大人,末将这里正好有地图。”
于是卢藏用便借着地图,指指点点,为陈枫讲述起来。
最后,陈枫才明白这两条路线具体怎么个走法,随后点头笑对小头领道:“我姓陈,他姓卢,刚才那个臭脾气的女人说了,我们这个平疫使无品无级,这位将军与我等倒不必有上下尊卑之分。”
“上官婉儿是宫里正四品的才人,你竟直称她为臭脾气的女人!老子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怎能上你的当!”
这小头领却不接陈枫的话茬,依旧拱手赔笑道:“两位大人身负皇差,更是去三州平疫,我等皆由二位大人节制,那两位便是上差!”
原来陈枫这话说得太假,平疫使虽是无品无级,可是他们手上有兵符、政书,还有一辆皇家马车,即便没持使节,也代表神皇出使三州平疫,这可是正经的钦差!
陈枫原本想试探将来能不能使得动这些禁军,便故意下了套,见被对方识破,心道这人也是聪明人,便哈哈大笑:“小将军如何称呼?”
只见小头领抱拳回道:“启禀陈大人,末将姓崔名诚,乃左金吾卫兵曹参军。”
金吾卫兵曹参军乃八品武职,掌翊府、外府武官职员。
陈枫闻言,心中一动:怎么也姓崔?便问道:“崔将军是哪里人氏?”
“末将乃定州安平人。”
“博陵崔氏?”
“是。”
“崔淞认不认识?”
“陈大人竟认识淞弟?其是末将族弟。”
陈枫一听乐了,回道:“两三年前,曾有缘与其认识,就是这家伙鼻子长在眼睛上了。”
“哈哈,陈大人的形容没错,淞弟自幼聪颖好学,博通经籍,不免自视甚高。”
到底是同族,崔诚还是维护起族弟来。
陈枫笑道:“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见到崔淞,我都要称他一声崔兄,你比他大,称你一声崔兄,我也不亏。”
先把好话说在前面,否则将来有些时候不好相见。
崔诚见对方给面子,也笑着回道:“各称各的。”
陈枫又拉过卢藏用,笑道:“这下好办了,幽州那边,你代表范阳卢氏,定州这边,崔兄代表博陵崔氏,咱们一南一北,两面夹击,在易州会师,三州平疫岂不是手到擒来?”
直到这时,卢藏用才明白过来:“看来神皇高瞻远瞩,竟在不动声色之间便运筹于千里之外!”
三人哈哈大笑。
随后,陈枫略微思索,便道:“既然旱路水路左右相差不了几天,以我看,咱们乘船走水路,好把路上的时间利用起来!”
卢藏用有了平疫信心,拱手笑道:“愿闻其详。”
“首先,金吾卫尚未接种,从接种到康复差不多十天时间,若走旱路,因有症状,不好赶路。若先赶路,等到了地方再接种,则多耽误时间。走水路,在船上就能为他们接种,等到了地方,也就康复了。
其次,在船上也可以先养个三四头痘牛,否则等到了地再养,同样耽误时间。
最后,在船上,还可以培训金吾卫接种之法。如此一举三得,到了地即可小规模推广百姓接种!今非昔比,要快刀斩乱麻,三州平疫不能再像长安那般拖沓!”
“好!我都听你的。”两人一拍即合。
崔诚虽不懂什么是接种,什么是养痘牛,但知道陈枫能被神皇派过去平疫,这人应当有擅长之处。而卢藏用虽为平疫大使,也对这个少年副使言听计从,就连上官婉儿也竟对其的无礼言行不管不顾。
这些其都看在眼里,心道这个少年不简单,以后还需谨记上下尊卑关系,这小子岁数不小,却异常狡猾,不是好相与的。
陈枫又向石强吩咐道:“去将李含光叫过来,要他随行!”
待李含光苦着脸过来:“小师叔,你知道的,我不愿去。”
这哥在长安上了当,哪愿意重蹈覆辙?
陈枫两眼一瞪:“你不愿去,却为何怂恿我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李含光笑道:“你不正想见她么?”
陈枫怕露馅,赶紧制止:“什么见她见你的。你随我去,等辛苦完这一趟,我再教你一个更能发财的法子,保准惊掉你们下巴!”
又惊掉下巴?上一次的温度计就惊掉了下巴。李含光赶紧笑道:“好嘞,为师叔效力,小侄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