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正要责人去找陈枫,却听到外面莫名奇妙传来呼声。
原来这下却用不去找陈枫了,此人现在就在门口,欲进而不得。
其昨夜酒醉后,被安置在安平县衙后院,待酒醒,发现日头已到半晌,但昨晚那些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一应官员,全都不见。
其心中纳闷,便拉过一人打听。
谁知那人却道:“诸位长官联合一起,去奉承郎家提亲去了。”
“奉承郎?倒是有点耳熟。这法子也不错,将来也可以拿来博取老丈人欢心,就是有点拾人牙慧,有剽窃之嫌。”
陈枫好奇心起,便要去取取经,好在将来取长补短,再看看谁家闺女这么吃香,让这么多人一起提亲去。
这人沿路打听奉承郎家在何处,一路溜达过去,只是越走,越觉得路熟,直到远远看见岳丈家门口围了数百人,这才意识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陈枫来不及破口大骂,直接冲了上去。可是吃瓜群众太多,一时也挤不进去。情急之下只好向院内大叫:“别答应提亲!别答应提亲!”
众人听见见有人要搞破坏,心生不满,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便叫道:“原来是你小子!”
昨天还是陈天使,今日就变成“你小子”。陈枫暗叫坏事。
有调皮之人见之,立刻升起搞怪之心,想要捉弄他,于是起哄道:“答应!答应!”
其他人都得了最新消息,是知道内情的,他们心领神会,也跟着起哄,到最后竟齐呼:“答应,答应。”
“你们这是人走茶凉,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陈枫就更急了,只好用力往里钻。
围观之众都认得他,便死死拦着,同时劝道:“进不得,进不得,里面正求亲,别坏了人家好事。”
却不能怪人家。男女提亲,当事人是不能在现场的,免得一方未能如意,恼羞成怒,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是规矩。
“不坏了人家好事,就坏了自己好事!”陈枫眼见这些人跟着起哄,还不让自己进去,以为他们想拖延时间,制造舆论压力。
其又连扒带拽,好容易挤出人群,正要闯进院里,又被崔行谨拦了下来:“你不能进去,你进去干嘛?”
陈枫一脸焦急之色:“我再不进去,媳妇就跟人跑了。”
崔行谨是后面才来的,不知道提亲行动是那些官员自作主张,以为都是陈枫策划,还感叹这这家伙鬼机灵呢,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也算是给崔氏长脸了。
其性格严肃,见陈枫说得粗鄙又莫名其妙,只皱眉责道:“你小子瞎说什么!快把你生辰八字报上来。”
“什么生辰八字?快让我进去。”
崔行谨见其不知所云,以为他不懂什么三书六礼,便笑道:“傻小子,要给你算一算,看看你和幼宜八字合不合。”又拍了拍他肩膀:“放心,不合也得合!”
陈枫再瞧向众人,各个面带喜色和促狭,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其转了转眼珠子,便报道:“十月二十五,巳时三刻,今年虚岁十八。”
他本不知道原先附身小书童的生辰,于是报了上一世的阴历生日,而时辰则是穿越后死里逃生第二日一早醒来时的时辰。
待卢藏用拿到两人八字,口中祝祷念念有词,随后把蓍草放在桌上,随手一把拉,一左一右分成两堆……
过程繁琐复杂,不再赘述。
只是这哥们算着算着,脸色逐渐紧绷。看得众人心里发毛:“走走过场的事情,你可别当真啊!”
谁料这哥们算到最后,竟沉默不语。大概是怕自己算错,又重新来了一遍。
众人看得提心吊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两人是夙世冤家?
等算卦师面色不好的消息传至场外,就连两个当事人也跟着惶惶不安起来。
卢藏用折腾了一番,待算出了结果,依旧是一语不发。
众人见状,也没一个敢说话,心道这桩美事怕是黄了。
而卢藏用却不顾众人脸色,再再拿起蓍草,开始第三次折腾。
这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难道有人是天煞孤星?”
此话一出,便被人拍了下脑袋。这人正要抱怨,却见众人目光不善,只好把口头话给咽了下去。
最后,卢藏用还是算出来同一个结果。其正要开口,却被老族长打断:“今日屋里人太多,污气混杂,算得不准,择日再算。”
卢藏用却不赞同,只道:“屋里头来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君子,呼出的气也是至清至明之气,最最适合卜卦,何来算不准一说?况且我连续验证了三次,皆为同一个结果,肯定不会有错。”
卢藏用再望向大家,见众人面色不善,这才意识到大家都想偏了,自己已经触犯众怒,便哈哈一笑,向崔玄晏道:“陈枫与令爱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的绝佳良配。”
原来这人有个特点,其一旦费尽脑力计算的时候,就全神贯注,超然物我,完全不顾身外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长吁一口气,就连老族长都放下悬胆。
随后其又埋怨道:“你早说就得了,何必来来回回算了三趟,竟让我们如上刑台!”
既然是好事,那就有好事者要卢藏用详解一番,无论如何也要捧捧场,让主家开心开心。
只见卢藏用嘿嘿一笑,便向崔玄晏解释起来:“我第一次卜卦,算出陈枫有三公的命格,这哪敢信?只好再算了一次,结果卜得了同一个卦。”
三公就是太师、太傅、太保,顾名思义,按照皇帝的现任师傅和保护者去理解,就大差不差了。
古代皇帝不管本人是智是愚,一旦登基当了皇帝,就是至尊天子,立刻成贤成圣。
而三公作为至贤至圣的师傅和保护者,他们该有多厉害?
所以三公才是古代官员最高尊崇,再往上就称王称帝,这是要造反不臣了。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卢藏用又笑向崔玄晏道:“第二次算出来,我还是不放心,生怕算错了,又为令爱算了一遍,结果令爱是一品夫人的诰命命格。”
随后为了卖弄功劳,其又望向大家,大言不惭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天造地设,天生良配?”
“呸你个大头鬼!竟敢来戏耍我们。”
结果吐槽之人也被人拍了一巴掌。如此欢天喜地之际,怎能说出“鬼”这样的丧气话?
陈枫在外一听到里面算出来的结果是天生一对,忙拉过崔行谨,笑道:“索性一鼓作气,把纳吉一道办了。”
崔行谨翻了翻白眼,责道:“你当婚姻是儿戏?刚纳采又来问名的,已经够胡闹了!”
真是一点也不再客气。
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陈枫现在是他孙辈,以前对陈天使还要客气客气,现在对一个孙辈有什么好客气的?这小子将来就算是四公、五公、公公,在崔行谨前,也是装孙子,也得磕头。
不对,不是装,就是孙子。人家辈分在。
又怕自己说了重话,崔行谨笑道:“傻小子,你不必急,现在问好了名,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幼宜她跑不掉,迟早是你的人。”
陈枫心中喜悦,没收住情绪,竟嬉皮笑脸回道:“没吃到嘴里,总是不放心嘛。”
崔行谨担心这家伙得意忘形,又交代起来:“回去之后,把幼宜的庚贴放在你们家神位前,先请示下祖先,他们没意见再纳征过大礼,最后才是操持迎亲事宜。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枫想起义父陈敬之的交代,嘻嘻一笑:“他们哪里会有意见?早盼着我给他们传宗接代呢。”
显然这句话说得不令崔行谨满意。其斜眼瞧向陈枫,越觉这家伙不是老实人,不由暗生一丝忧虑:“幼宜到底能不能拿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