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乃太宗李世民钦定的假日,大唐上下家家户户都于此日团圆、赏月、宴饮。陈宅也不例外,今晚他们在庭院里摆起了家宴。
陈宅的主、客、仆分成两桌,陈枫与白云子及众徒弟八人一桌,因之前又添置了八男二女共十个奴仆,加上最早买的六个,一共十六人坐在另一桌。
而石强自持身份,不屑与奴仆们坐在一桌,便借口要伺候主、客,于是在主桌上寻了一个空隙,大喇喇坐了下来。除了陈枫,桌上的其他人都是修道之人,对世俗的尊卑并不在意,又与其相处惯了,倒也未介意。
与过去两年相比,如今宅院豪华,人口众多,尤其是十几个奴婢们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皆庆幸依附上一个良善之主,更是感恩不尽开心不已,此时也算满庭欢声笑语,所以这个中秋节明显比陈枫在终南山时热闹了许多。
只是陈枫的心情却喜忧参半。无他,只因这两日连续到了两封信。
第一封信乃前天收到,来自茅山七子中的田虚应。其在信中讲述了试制玻璃有重大进展,为求保密,想到长安当面汇报。
收到此信时,众人喜出望外,立即“推举”出老大李含光首当轮值。而李含光虽不情愿,但经白云子的苦心劝导(淫威),也只好答应过了中秋便启程上路。
第二封信乃今日收到,来自洛阳的崔玄暐,其中还夹带了一封来自博陵崔氏的“家信”。
这两封信带来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消息:神皇遣中使至博陵,降临崔玄晏家中赐婚,诏书中对陈枫和崔幼宜两人是一顿褒奖,然而最后却未订婚期。
家信中还抄录了诏书原文:“夫天地交泰,乃乾坤之定数。郎才女德,结夫妇之良缘。今有庶人陈枫,才华出众,品性高洁,如松之挺立,如玉之温润;淑女崔幼宜,婉约贤淑,德行兼美,如兰之幽芳,如莲之洁净。二人才德兼备,珠联璧合,实乃天作之合,必为人间美谈。朕心甚慰,特赐良缘,使二人永结同心,共谐连理。”
以往皇家赐婚,要么直接指定婚期,要么令男女两家自择良期,可是不管哪一样,只有定下婚期才能按期举办婚礼。
而在这张赐婚诏书中,订婚期的事情也不知是被神皇遗忘了,还是其他原因,没有明确提及。
这让两家人是丈二摸不到头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等神皇想起来了,由她决定过期?万一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又该如何?若自己决定,会不会触犯神皇?
皇家赐婚,本是两姓婚姻的莫大荣耀,可如今这样的结果,真是不清不楚、不尴不尬。
崔玄暐在信中委婉询问陈枫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挨了神皇小惩,才导致这个局面。最后其又在信中交代陈枫不忘天恩浩瀚,要继续为朝廷效力,为神皇尽忠。他自己则会找时机,提醒神皇订下婚期。
崔玄晏则于信中另外提及崔淞在中秋节后将赴西京,一方面为崔家添置产业,另方面为明年初的春闱备考,此外幼宜将随同进京。
自打神皇承诺赐婚,等了两三个月,本以为很快就能与佳人成亲,谁知竟等来这样一个消息。缺了美人,陈枫心情抑郁,哪有什么心思享受美景美食?
“胡饼好吃,就是名字不好听,不如叫月饼。”
“呸呸呸,这羊肉为何又腥又膻?”
“不许吃牛肉,就吃猪肉嘛……咦,才想起来,我到现在就没吃过猪肉啊。”
陈枫嫌这嫌那,只觉满桌子菜都入不了口。
“胡饼改成月饼,倒是个好主意。就是羊肉一直都是这个样,如若不膻,还能叫羊肉么?”白云子知其在找茬,便劝导起来。
“就是!猪肉怎能上桌?猪性愚蠢贪婪,又一直圈养臭气熏天的猪圈中,故其乃不洁之物。孙真人曾云:‘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遍体碎痛乏气。’况且其味腥骚,难以下咽,千百年来连祭桌都上不了。”
李含光即将孤身离京,心情不美丽,语气也不是很好。
“谁说羊肉就一定要膻,那是你们不会做。肥瘦相间的羊腿肉切小块,以葱姜蒜捣汁抹匀,再倒入酱油、黄酒,加入盐巴、胡椒、花椒,一同拌匀腌制,然后用竹签穿串烤制,烤至表面金黄冒油,再撒上一点孜然,其味绝美!咳……”陈枫越说越馋,差点被口水呛着。
听其这么一叙述,众人也生出好奇心,有人道:“羊肉一般蒸、煮、炖、焖,烤的话也多用整只来烤,你这么切成小块再串起来,岂不费心费力多此一举?还有撒的什么‘孜然’的又是何物?”
陈枫问道“你们不晓得孜然?难道还没从西域传进中原?”
“从西域传进来的东西多了,像葡萄、石榴、核桃此类食物,而你说的又是什么?”
陈枫摇了摇头,回道:“是种佐料,有气味的,呃,怎么形容呢……”
其文采有限,想了半天,也难以描述出孜然的气味,便描述形状:“是种籽实,比芝麻大,呃……对了,上面有细短绒毛,形状细长,像瘪稻谷一样,只是比之稍小一点。”
这家伙脑袋差点急出汗来,终于描述出孜然的形态。
白云子听后喃喃自语:“从西域传来,有气味,形状细长,像瘪稻谷一样……难道是安息茴香?可是《本草中》载其‘辛温无毒,具有温中暖脾、开胃下气、消食化积、醒脑通脉、祛寒除湿。’未听说可做调味料啊?”
其想了一想,又道:“不过其气香辛浓郁,其性无毒,倒是可以调味,就是不知入味如何。”
虽不确定安息茴香是不是孜然,陈枫立马问道:“你见过?哪里有?”
“此物不常见,但长安的一些医药馆里应该有,今后给你留意一下。”
“好!”
如果能搞到孜然,将来还可以献道美食哄哄小姑娘,陈枫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便起身祝酒:
“诸位,一路以来承蒙不弃,对小子关照有加,陈某在此感恩不尽,而今后仍有诸多事务,还需继续仰仗大家,不指望将来能一同建功立业,但若有余力,扶危济困造福与民,小子责无旁贷,在所不辞!今晚乃是团圆之夜,理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好!只要是积善积德、与民有利的,我茅山上清观但凭吩咐,绝无二话!”
听到白云子的回应,陈枫忙敬上一杯枫茅仙露。
“老哥,还有一事需要你们搭手帮忙。”
“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