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落的这个回答，有点像是她将少女的问题以另一种方式返还给了少女。
少女明显愣住了。
“……是这样吗？”
少女眸中的光亮很明显黯了下去，程落看着她，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也许不该这么说的……
她伸手捡了根树枝，在少女面前晃了晃，转移她的视线：“你现在是刚进高中？还是还在初四？”
少女抬眸，片刻后说道：“高一。”
“嗯。新学校新开始。至少是在学校里，比我上班强。”
少女看向她：“上班很差吗？能比我上学还差？”
“比你上学差多了，你以后上大学大四实习就知道了。每次上班，你都会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掏空。”
“我以后居然还能考上大学吗？”她抱着肩膀淡淡地说。
“会。反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校，比高中生活轻松一点。”
“看起来你就算是上了班也是孑然一身。”
程落笑了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有，有交到几个重要的朋友。但是是在这个你觉得又奇怪又不正常的游戏里交到的。”
“也包括男朋友？唐境泽，那就是未来和我厮混在一起的野男人的名字？”
“野男人。你这个名称还真是……总之没有你口中说得那么轻佻，”程落认真地说：“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但他是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简单的听完程落在游戏中的经历后，少女的眉间紧蹙。
“我有点讨厌那个唐境泽了。”
“为什么?”
“原本你不懂感情，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他的故意设计，你就不会懂得感情，现在也就不会痛苦了。”
“你觉得没有感情会更好一些吗？”
“至少会比我现在强。感情是累赘，我现在隐约懂得了这一点。”
少女说完这句话，抬眸时看见程落手撑着下巴在看着自己。
“怎么？”
“我们作为同一个人，而且你还是十五六岁的我，照理说，我应该是很了解你的。”
少女被她看的心里猛地一跳。“你想说什么。”
“有些时候，抗拒不是因为真的抗拒，只是不对此抱有期待。但之所以不抱期待，是因为曾经抱着期待等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失望了才会这样。”
少女似乎听懂了她的暗喻。不去看她直勾勾的眼神，“完全不是，你是在强词夺理。”
“也许是吧，但等到未来你切实的拥有这些情感你就知道了。当你拥有的那一刻，你就再也不想放弃了。”
不是不能放弃，而是舍不得。
少女抿了抿唇，沉默着不说话。
伤口处其实还在泛着疼痛，但她依然撑着站起来。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片刻后，一只手抬起来抚摸她的头顶，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
少女怔了怔，掀起长睫看向她。
“这是我那两个朋友曾经对我做过的。”
程落其实很不会做这种动作，片刻后略有僵硬地揉了揉她的头。
“未来你会有朋友的，不会再孤单了。”
青春期的少女其实有些抗拒这种动作，因为会觉得很矫情，但是这一次她难得没有抗拒，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程落拿着无名，少女察觉出她要去找程湘南。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做什么？随便打一打估计就没命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迟早会找过来的。”程落说。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主动出击。”
……
另一头，程湘南拿着镰刀走在前面，十二岁的小女孩跟在身后。
一路上女孩的好奇心简直满溢，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程湘南觉得自己的忍耐简直快到了极致。
“你能安静会儿吗？”
她不明白，十二岁的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奇的事？她难道不应该沉默一点，内向一点吗？
“谁让你一直不回答我。有什么好奇的事当然要抓紧问，一旦离开这儿，我大概率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们走到了程落她们刚刚藏匿的地方。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证明着这里刚刚确实有一个人藏匿在此处。
“你非要杀死她吗？”女孩偏头问道。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程湘南不屑笑道：“你不如去问一问程落，看看她能不能不杀我。”
“你们都是同一个人，自相残杀这种事太蠢了。”
“不以这种方式，我们的灵魂要怎么融合在一起。”
“总有别的方法的吧。”
程湘南忍耐够了，猛地转身将镰刀抵在女孩白嫩的小脸上：“你要是再啰嗦，我就真的杀了你！”
镰刀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尖锐能划伤人的一面贴着她的脸庞，甚至带有威胁性的缓缓划动。
“你在杀我前，能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女孩也不管程湘南同没同意，径自说道：“你……有没有处得好的人啊？”
“没有。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就算是唐境泽，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程湘南尽量避免和他战斗，亦或是伤害他。
她知道。自己决不想看他死去。
她没想过和任何人处好关系，对于唐境泽，她的想法是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
可唐境泽永远都会主动的跳进她和程落的纷争漩涡中，这让她异常烦躁。
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豆丁也是。
她用镰刀挑起她的衣领，将人带离地面，看着她双脚在半空中不住摇晃，她冷哼一声，将人一把扔在地上。
随后扬长而去。
可没过多久，十二岁的小女孩迈着双腿又小跑着跟上程湘南。
“你没朋友，我可以毛遂自荐啊，我当你朋友行不行，反正都是一个人。”
程湘南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嫌弃地看着女孩。
“你也知道我们是一个人，这天底下哪有自己跟自己做朋友的，怕不是神经病。”
“这有什么的，反正我以后不是也跟神经病差不多吗。”女孩仰着头同程湘南说道：“人家都说爱人先爱己，十二岁的你自己现在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要好好珍惜。”
程湘南盯着她看了许久。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