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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湖畔,沈府占地极广。

不止有沈家人居住的地方,还有给病人常住的院子。

论占地最多的,还得是种药材的园子。

跟着沈老走了很久,才到他的住处。

一处僻静小院,附近都是药园。

院里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沈老,今天府中发生的事情,要跟您老说声不好意思。”

“呵呵,卫公子别往心里去。沈家这些年在弦宫手里,乌烟瘴气,我早就知道。”

卫昭不解道:“沈老就不打算管一管?”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您就不怕沈家名声被他们败坏了?”

“都是些虚名。若是年轻人自己不懂珍惜,我这把老骨头说再多也没有用,由他们折腾去。”

沈沉舟这么看得开,出乎意料。

但卫昭却莫名想起了早年沈老的一则八卦。

听说他年轻时,和谢月华师父镜花夫人不清不楚。

后来硬是被他父亲分开。

沈沉舟成亲,有了家室。

镜花夫人却一直单身一人,自打上了水月山,便没有下来过。

沈沉舟消失二十年,被谢月华请了出来。

有点意思。

封祈把板车停在院中,抱起女子进了屋内。

到现在,他的脑子还在迷糊。

卫昭答应带夫人进府,管家阻挠,自己出手击退护卫。

杀进了沈府,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和夫人共赴黄泉。

不曾想,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沈沉舟,突然杀出。

现在,他要替夫人诊病。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他始终觉得像是做梦。

“卫公子,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啊,今天刚认识。”

“你在雍京的事情,我听说了。”

卫昭直接道:“沈老,他是谁?”

“我不认识。”

“不认识?沈老,您可不能骗我。”

“卫公子,尽管听起来不太容易让人相信,却也是真。”

卫昭说的人,就是黑衣男子。

他来找沈沉舟打探过自己。

沈老却说不认识他。

怎么会这样?

那货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沉舟没有问卫昭来做什么,他让封祈把女人放在木榻上。

“令夫人的面纱,可以取下来了。”

封祈伸出手,女人下意识一挡。

“娘子!”

女人的手放了下去,头也扭向一边。

封祈扶着她的侧脸,轻轻取下面纱。

随着面纱揭开,卫昭眉头紧蹙。

女人的脸,近乎于青紫色。

脸上爬满疮疤,从额头到下颚,脸上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密密麻麻,很是恐怖。

女人的眼角有泪。

没有不爱美的女人。

换了是谁,脸变成了这样子,都没法接受。

她只是哭泣,没有其他过激行为,算得上坚强。

沈沉舟在女人身边坐下。

“卫公子,还有你的朋友,先去外面等着吧。”

“好。”

卫昭拉着依依不舍的封祈到了院外。

“封祈,你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

“多久了?”

“两年。”

等待沈老看病的时候,封祈敞开心扉,说起了他和夫人的事。

说起来,两人成婚,满打满算也就六个月。

封祈本是江湖游侠,在蓟州得罪了李家人,被李家豢养的高手追杀。

受伤后,一路南逃,不知不觉就进了雍京西边的玉笔山。

玉笔山历来是皇家林苑,也是皇帝秋围场所,不允许百姓进入。

只是玉笔山很大,看守林苑的虞官只能看住上下山要道。

乾佑帝登基之后,更是从未举行过秋围。

玉笔山上的虞官,也被撤了七七八八,附近百姓偶尔溜进山中狩猎,也是有的。

逃入玉笔山的封祈,遇到了一个女人。

她叫夏婵,十八岁。

两人相遇,彼此都是极度震惊。

夏婵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

而封祈一路逃命,伤越拖越重,就此倒地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在一处山洞。

他躺在稻草堆,洞口,衣衫褴褛的少女坐在阳光里,双手托腮,警惕的看着他。

夏婵救了他。

他不知道身材瘦小的夏婵是怎么把自己拖进山洞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沐浴在阳光里的夏婵,深深的烙在了封祈心里。

确定封祈不会伤害自己,夏婵开始照顾他,直到他痊愈。

期间,封祈才知道,此处山洞,就是夏婵的家。

而他也发现,夏婵身怀暗疾,她的脸上有一片痤疮,未有好转迹象。

封祈伤愈后,想带她离开山洞,去雍京生活,替她看病。

无论怎么劝说,夏婵都不为所动。

仿佛只有在山洞里,她才有安全感。

封祈不再逼迫。

而他,也在山中打猎,偶尔入城,与夏婵生活。

一年多时间,两人自然而然有了情愫,过着夫妻一样的日子。

除了最后一步。

她不让自己碰她。

夏婵脸部病情越来越严重,开始溃烂,蔓延至全身。

夏婵自知配不上封祈,也知道她可能不久于人世,拼命想赶走封祈。

这次,换封祈不为所动。

封祈深知,睁眼时,坐在阳光里的少女,就是他的归属。

他要夏婵嫁给自己。

封祈入城买了红布烛台等,趁夏婵不在时,把山洞布置成了洞房。

那夜,满山俱寂。

没有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

在草木、清风、月光、天地见证下,两人结为夫妻。

夏婵的病愈发严重,甚至时常昏迷不醒。

封祈不愿意看着她死,甚至以自己的性命逼迫,她才答应离开山洞,入京求医。

她的病,京城大夫无人可医。

一路打听下,才来了沈府。

卫昭听罢,唏嘘不已。

他不理解夏婵为什么会住在山洞,不愿意离开。

封祈也问过,只是她始终不愿回答。

“卫公子,你们可以进来了。”

两人进屋,夏婵的身上多了几根金针。

“沈老,她得的是什么病?”

“她的病,是中毒所致。”

“中毒?”

封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是中毒呢?

“沈老,她这是怎么中的毒?”

“也许是吃饭,也许是喝水,长年累月,毒素已经浸入血液,流遍全身。”

如果真是中毒,遇见他之前,娘子就已经中毒了。

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娘子,你不愿意离开山洞,可是因为有人给你下毒?”

夏婵微微摇头,“若是真如沈老所言,我中毒,应是上山之后的事。”

看着娘子说话时痛苦的样子,封祈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怎么中毒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想知道,是否真如其他大夫所言,无药可救。

封祈噗通跪地。

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扯淡。

这一个月,他不知道跪了多少次。

再多的黄金,也比不上娘子的性命。

“沈老,外面的庸医都说我娘子无药可救,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求求您,救救她!”

封祈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沈沉舟示意他先起来。

“令夫人的病,并非像外界所说,无药可医。”

封祈喜不自禁,“沈老!”

“先别急着高兴,能否治好,老夫也不敢保证,既然你是卫公子的朋友,老夫可以一试。”

“沈老,您尽管试。”

沈沉舟看了卫昭一眼。

卫昭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沈老,什么意思?

你不能是想用给我的那招吧?

您可千万别瞎搞!我那是非自然力量!

“沈老,你不会是想用治疗我那方法吧?”

沈沉舟微笑,“自然不是,不过既然卫公子问起来了,就先随我来,老夫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他出了正屋,走向旁边角房,卫昭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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